剛來美國時,住在一個西裔比較多的區。小孩讀小三,就近上了離家兩條街遠的小學。有朋友建議說北邊較遠的那個小學較好,華裔都去那裏讀,我聽了也沒在意。我素來對學校無所謂,尤其是小學。我好學校差學校都讀過,個人體會是學校好壞隻是給人不同樣的經曆而已,對個人的成就和前途沒有太大影響。
但是沒想到絕大多數的同胞不是這麽看的,兒子就讀的W小學是個規模比較大的公校,全年級上百人包括兒子,居然隻有兩個華裔,另外一個還是越南華裔。當然這些情況是後來才知道的。
剛來美國,自己的事一大堆,忙都忙不過來,兒子的事根本就沒空過問,就隻是問問他喜不喜學校,有沒有被欺負。兒子很喜歡學校,所以我也就放心不管了。
兒子久不久就拿些獎狀回來,也有這裏大夥說的“總統獎”什麽的,什麽意思什麽級別的,我一概不知,我從來不去學校也沒跟老師有聯係。後來學期結束時,學校來了個通知,叫帶兒子去一個指定醫院體檢,也沒說為什麽。我心裏有些疑惑,但是也還是照要求去了。
在醫院裏,醫生很NICE,很仔細地查看兒子牙齒,膝蓋,關節。我坐在旁邊看,心裏七上八下,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學校要兒子來做這個特別的檢查,難道是學校認為兒子有什麽毛病嗎?
檢查結束,醫生在填寫報告,我走過去問醫生為什麽要做這個檢查,醫生告訴我原因,她說,兒子在學校成績全年級第一,老師想推薦他跳級,可是他個子是全年級最小,不知道他是否有生長發育問題,也不知道他的身體條件適不適合跳級,所以要醫生提供意見,我聽了如釋重負。醫生說,你兒子很小,可是很聰明。按智力他應該跳級,可是按身體條件發育情況,他已經遠遠落後於他的同學了,在社交上會有困難的。我說是的,兒子年齡本來就比他的同學小了一兩歲,再跳級差距會更大,我不想讓他跳級。
醫生聽了笑了,兒子那時就是一個天真浪漫的小小孩,根本就不像個小學四五年級的學生。我想醫生看到兒子這麽小,心裏也是不希望兒子跳級的,但是又檢查不出什麽問題,她隻能出具個支持的報告,所以她心裏本來是有些遺憾的。聽到我說堅決不跳級的態度,她也感到很欣慰。
W小學大概是屬於美國最差的那種小學,網上的評分是很低的。但是卻是我兒子最喜歡的學校。後來我對美國有了了解,也跟大家一樣搬到最好的學區,搬家前兒子哭了好幾次不願走。可是我房子都退了,不走不行。臨走的那天,兒子還反複求我,讓他繼續在那多住兩天,他說我們可以先走,請讓他多住兩天。那時候他才10歲,怎麽可能讓他一個人獨自呆在那裏呢?所以我也沒能同意。
他為此非常非常失望,我想大概有好多老師同學要跟他道別,他們安排了很多活動,排不過來,需要多呆兩天。友誼和集體的認同感大概是人生最寶貴最有價值的東西之一,我沒有考慮到這些,強行把他帶走了,他哭得很傷心。我現在想起來都很後悔,這是我最後悔的事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