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God We Trust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幾個論壇都在談劉莉莉求職事件，我也講講我在國內的求職經曆。
我研究生畢業時，工作已經定好了，本來不需要到外麵求職，但因為幫同學找工作，所以有一些有趣的經曆。
畢業離工作報到的時間有一個月，我沒事幹，想到S 市玩。隔壁宿舍的老K來自農村，成績一般也沒有什麽關係，被分配到T研究所。他寫信給上屆分到那裏的師兄了解T所情況。師兄回信說，你有女朋友嗎？ 如果沒有，一定要先找好再來。這裏方圓幾百裏荒無人煙，連飛過來的鳥都是公的， 想找個母的？沒門！老K 大學7年，連女同學的手都沒摸過，正在為女朋友的事發愁哪，師兄這麽一打擊，搞得他六神無主，睡不著覺，還因此得了神經衰弱。
我看老K 整天愁眉苦臉的樣子，便說，老K ，別發愁啦，跟我到S 市去碰碰運氣吧，那是縁海城市，要人單位多，肯定能找到工作。於是我們爬上火車，直奔S 市。到了S 市，老K 到同學宿舍暫住。分手的時候，我跟他說，你先自己找找看，就查電話號碼本，看到喜歡的單位，就打電話給單位領導，問他們要不要人。兩個星期後，我會回來，如果到時如果還找不到工作，我再給你想辦法。
兩個星期後，老K 還沒有找到工作。我問他聯係了那些單位？他拿出了筆記本，裏麵列了20多個單位。我問，都有些什麽反饋？他說有些說不要人，有些說編製滿了。我看了看那20 多個單位名單，問，你最想去那個？ 老K 說Y所。Y所實際上是個權力部門，主管S市某行業的產品質量，並因此監控該行業的生產和市場銷售，行業內每個工廠都要求它，是個油水很足的單位，屬於S市最搶手的單位之一。老K 心不小，這很有些難度，可我就是喜歡這挑戰性。我想了一會，胸有成竹地對老K 說，好，我們就去搞定這個單位！
我知道Y所這種單位，大家都搶著去，裏麵大部分都是後台很硬的關係戶，所裏人滿為患，可是幹事的人卻很缺乏。這正是我們可以利用的機會。到了Y所，我沒有去找所長書記，而是直接找到對口的L研究室的室主任。
主任是位慈祥的老太太，姓陳，她熱情地接待了我們。那時候在市場上找工作的研究生還非常少，尤其是我們這些國內頂尖大學畢業的。老太太對我們這些名校生很好奇，很想知道我們到底是什麽水平。她連問了我好幾個專業問題，我對答如流，讓她非常滿意。旁邊的中年男子姓劉，是副主任，他大概覺得書本知識是考不倒我的了，於是給我介紹了一下他們目前的幾個研究項目，並告訴我項目中碰到的一些問題，很客氣的問我有什麽看法。
這正好給我發揮的機會。我從本科二年級開始就參加科研項目，掌握很多行業內最先進的技術，而且周末經常泡在內部資料室查看國外的研究進展。所以對整個行業的發展，目前存在的問題和可能的解決方案，技術手段等等非常了解。我們實驗室的水平是全國最先進的，已遠遠超出了Y所的水平，劉副主任的幾個項目的核心部分，我都做過 ，而且我對這些問題在理論上搞得很透。我給他分析他碰到的問題以及各種解決方案。我告訴他每個 方案中每一步會碰到的問題，以及原因和解決辦法。劉副主任不斷點頭稱是，原來他也作過各種嚐試，碰到的問題跟我說的完全一樣，但有些問題他還不知道怎麽解決。聽我一講，茅塞頓開。他對我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一會，實驗室裏擠滿了人，全所7個業務研究室的主任副主任都來了，門外窗外還站滿了人。7個室主任輪流問我問題，我一一作答。B室的蘇主任說，最近好幾個工廠的產品出現問題，損失很大，上麵正立項撥款研究解決這個問題。他問我對此有什麽建議。我簡單了解情況後，覺得這個問題跟國外曾發生過的某類問題相似。於是我把國外發生的情況和研究結果做了個綜合介紹。蘇主任對其中關鍵的T技術很感興趣，他問我了解多少。我說我在學校做過，隻要設備合要求，我就能把做出來。蘇主任很激動，他對陳主任說，上麵撥了100多萬人民幣，正準備派人出國培訓，學T技術。可是現在現成的人才就在我們麵前，這樣的人才，我們曾打著燈籠都找不著。陳主任，這裏麵你資格最老，你領個頭，所裏要是不把他們留下來，我們就都不幹了。陳主任站起來，說，好，我這就寫個報告，你們業務室的主任副主任都在這裏，你們都簽上名，送到所裏。所裏要是不給解決，我就送到廳裏，廳裏不解決，我就送到市裏。我們一定要把他們留下來。
陳主任寫了個報告，幾個室的主任副主任都簽上名，送到所長辦公室。第二天我就接到所長電話，叫我過去談話。我趕到Y所，所長和書記都已在會議室等我。所長說，他們經過研究決定要我，但是由於單位已經超編，老K 他們實在沒有指標安排了，但是他們會推薦老K去S大學任職。我說，謝謝所長，書記關照，我和老K 學的都是一個專業，他先來找工作，我是後來的，如果指標有限，隻能收一個，那麽請收老K。所長趕緊說，別急，別急，讓我們再想想辦法。第二天，所長打電話來說，決定兩個都要了，叫我們趕緊去報到。
顯然，Y 所為了要我，一咬牙，就連老K 也收了。我現在是騎虎難下，我要不去，老K 的事八成還會告吹。幫人幫到底，我隻好和老K 去教育廳辦手續。分配辦的M副處長曾到過我們學校招人，找過我談話，算是個熟人了。估計Y所也跟他打招呼了，我們一到馬上給我們辦了手續。我什麽文件都沒有,隻有一個學生證，M副處長說沒關係，我給你開一張派遣證，你先去Y所報到，其它以後再補。
當天我們到了Y所，Y所的人對我們非常熱情，就像親人一樣。陳主任叫人給我量身定做工作服，準備辦公桌椅，和宿舍。她還親自帶我拜訪各科室，介紹我認識有關人員。當晚陳主任請我到她家吃飯。陳主任說她老了，很快就要退休了，她這一攤將來就交給我了雲雲，我心裏感到暖烘烘的，覺得陳主任就親媽一樣和藹可親。
當天晚上回到宿舍，我一晚都睡不著。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實在不是我所預見到的。為了幫老K，給自己惹出大麻煩了。陳主任，Y所對我這麽好，我真想就在這裏呆下去了。可是我已被分到其他單位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第二天一早，我找到陳主任，說要請假回家。陳主任說，不用請，G城有間工廠，你就幫我帶份文件去給那工廠的廠長，你再回家住幾天，算是出差。我道過謝，就離開了Y所。
後來M處長向學校要人，把官司打到教委，搞得我很麻煩。N年後，我路過S市，老K 請我吃飯，他已是Y所的所長，妻子年輕漂亮。我改了專業，四海為家，成就反而不如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