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參加 一個活動，發現有張麵孔和我認識的一個女人極其相似，隻是臉上少了那點乖戾的神氣。好久沒想起過這個人了，一下不知從何講起。
我剛來日本那年，老公還不會開車，一中國男人去車站接我和老公，送到了住處，他就離開了。我們進屋沒幾分鍾，就聽見樓下一女人很高的聲音叫老公，老公匆匆跑下去，一會兒就回來了，說留學生們有活動，但考慮到我累了，就不去了。
有天晚上，這個女人 --- 就叫 z 吧，請我們去她家吃飯。同去的還有其他幾對夫婦，我們搭人家的便車。記得那天下大雪，本來想去買點東西帶過去，後來終是開車的說太麻煩，作罷。 Z 家租住的上下結構的小樓，很寬敞的。同去的幾對夫婦，基本上都是博士在讀，一般就租住兩室一廳那樣的房間。於是幾個女人自然就聊起了日本房子窄小的話題。這時候瞧見 z 臉上盡顯得意之色。
Z 的手藝很好，隻是吃飯的時候氣氛有點怪，以致現在回想起來，仍然覺得不可思議。她很能說，天文地理，雞毛蒜皮。她講到自己大學的母校 --- 東北一個什麽學院，全國數一數二的。記得當時我笑了下，她馬上很嚴厲地看了我一眼，說道，全中國就三個這樣的學校。原來不是在開玩笑。大家都無語。 Z 的老公臉紅紅的，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很沉默。
有天和老公去食堂吃飯，碰見她，她用眼光掃了我下，就坐在老公身邊，說，老婆過來了，怎麽還在食堂吃飯，她不會做飯嗎？老公笑笑，我又不是娶廚子。她的臉馬上沉下去了。我心裏雖覺得她無禮，同時隱約又覺得她很可憐。那時候她剛入讀修士，對自己的專業狠講了一頓，我聽得覺得耳熟，就隨口問了句，是不是有點像國內的通信專業？她明顯不快，國內的通信是個什麽東西？！我直接無語了。回去的路上跟老公感歎，學校不大，鳥的類別不少阿。
漸漸地與其他中國人都熟悉了。終於有人問我了，是不是去她家的樓裏吃飯了？是不是吃飯的時候沒買東西去？我愕然了。那人就笑道，正常正常，新來的都去吃過飯，隻要買了東西去，誇她家的房子漂亮，誇她的老公有本事，那麽在這個問題上的你就是沒得說了。回去說給老公聽，老公說，女人的事情真多，不要輕易相信你聽到的。
那個冬天經常下雪，覺得自己要抑鬱了。去食堂附近的販賣機買咖啡喝，時常一坐半天。一天， z 突然就坐到了我的對麵，說，你怎麽喝這個東西？我說很好很熱阿。她話鋒一轉，你認識 T 吧？我說不熟悉，聽說過。就是去車站接我們的那個男人的老婆。 Z 的話匣子打開了，說 T 嫉妒她，嫉妒她長得好，嫉妒她老公有錢。。。。。。大概講了一個小時的樣子，聽得我真想說 t 真沒眼光，怎麽會說你長得好。搞笑的是，近視的我對她說，你臉上這一道是灰吧，擦擦阿。她臉色一變，不是，小時候和人打架被抓得，說完揚長而去。悚然。
又過了幾天，舊曆的新年，大家湊到一起包餃子。見到 T 了，圓臉大眼，很端莊的長相，人也比較厚道，已經畢業上班了。 T 夫婦想回中國發展，就聊起了國內的就業機會，待遇等等。我過來前在一家美企呆過幾年，所以就隨口說了幾句。現在有的企業工資開的比較高了，像他們那樣的條件， 1 萬以上應該沒問題，經驗有的話，再高的也有可能。 T 他們覺得和幾年前相比不可思議。 Z ， Z 坐不住了，張口就冷冷地問，你工資多少？我說，我不到一萬，不過我是屬於沒出息的那種。 Z 叫 ： 吹牛！我原來 在sz一家四星級酒店上班才 1700 塊，做到大堂經理才有 4000 塊，本來我是可以做到大堂經理的。。。。。 Z 在酒店做的時候應該是 2000 年左右，而我說的是 20005 年前後了。我想可能她太爭強好勝了，沒放在心上，也就沒多說別的。我的大學好友，年薪 40 萬以上的不止一個人了，所以我隻說自己沒出息。
從這以後，我明顯感覺到 Z 的生物場存在了。大家都碰一起的時候，你想和她打招呼，她的高傲的臉總是扭到一邊，或者目不斜視，或者就不跟我搭話。我度量不是很大，也就漸漸不怎麽理她了。
G 是我後來比較熟悉的朋友，大家都屬於沒心沒肺的那種，比較投機。 G 和她一個研究室。 G 那年居然得了一大筆獎學金，雖然是每月發的。 G 說 Z 知道的當天晚上就殺到她那，讓她請客，說了許多難聽的話，要去學校領導那去告 G 等等。 G 是有那麽點事情，也怕人說。於是坐 Z 的車出去海吃了一頓。回來的路上，大雪中， G 忍不住回了幾句嘴，被趕下車，步行了許久回到住處。 G 後來跟我講的時候，仍氣得笑的一抽一抽得。
Z 在那個時候也和我說話了。沒說兩句，就扯到獎學金上，講 G 應該和校長級別的人有關係什麽的。
後來別的中國人跟我說，你最好不要得罪 Z 。我說沒有啊。他們就說，我們都聽厭了，你不知道啊，現在她逢人就說，看那qq 的老婆，寒酸樣，穿成那樣，還好意思吹牛自己工資一月幾萬。。。。
天地良心，我這樣說過嗎？如果幾萬一月，我要把老公帶回去養了，哈哈。我是穿得不好，簡單隨便。國內穿的衣服自己懶得帶過來。過來後老公就那麽點獎學金，能省則省。不過自己還真沒覺得苦，因為老公那時候很寵我，什麽都舍不得讓我做，嗬嗬，幸福地回憶一下。
Z 很孤獨，因為她無論自我感覺多麽良好，周圍的中國人還是與她刻意保持距離。人是群居的動物，與別人分享痛苦，快樂都是本能。可是真的沒人理她。於是她隻能隨時給自己換副麵孔。
Z 的優越感都來自她的老公。她老公家境不錯，大學在美國讀的。被美國的公司派到日本，工資據說很高。 Z 特愛在窮學生跟前炫耀自己的老公。有人問工資有一百萬吧？ Z 說，沒一百萬幹個屁阿。這是她的原話。百萬是日元。總之，很高。記得當時有位大姐苦口婆心地勸她，不要跟學生比，你看你老公快 40 歲了，也不容易，再說這些 20 多歲的學生 10 多年後怎麽樣，你怎麽知道。 Z 後來在我跟前罵這個老女人沒人要什麽的，很難聽。
再後來有個人，告訴我 z 的故事。 Z 讀大學的時候，同居了幾年的男朋友去了國外，失去聯係，很傷心。 Z 是當年四星級的前台， z 的老公去住店，認識了。 Z 的老公當年訂過婚了，未婚妻在新加坡工作。後來， z 的老公覺得 z 很純潔，是處女，所以娶了她，拋棄了未婚妻。可能大家覺得奇怪，是啊，以前在小說上，在網上看到的東西是真實存在的，有人去補那玩意。 Z 還是自己不能承受這個重，告訴了別人。這些話，大家可能都知道，但誰都沒說過。老公說得饒人處且饒人。
關於 z 的事情，不是一下可以寫完的。兩年的時間，聽到的，看到的，可以寫個傳奇了。
人常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我覺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還是張愛玲看得透-----最可厭的人，如果你細加研究，結果總發現他不過是個可憐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