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人ZT
(2015-03-19 05: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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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康:晉人亂華
發表於 2015 年 03 月 19 日 由 baichuan
史上有“五胡亂華”的典故,指的是西晉“八王之亂”後,胡人乘虛而入,中原淪為地獄,乃至“衣冠南渡”。“五胡”泛指匈奴、鮮卑、羯、羌、氏,大抵是居於晉陝、河洛的遊牧民族,曆來與農耕的中原華夏,有一種此消彼長的關係。這“亂”字,既指肆意屠戮焚掠,如“永嘉之禍”;也指民族大混血,所以漢族血統不純,已是千年前的事情。今日借此典故,既因一個“胡”字——胡人乃古之晉人;又因一“亂”字,對應那個“穩”字。華夏失去家園,神州死水一潭,各種權勢交相捆綁,無論誰出來攪局,都是好事。
這裏不說湘人、川人、皖人,而單說晉人,絕非虛言。近日中國的大新聞,皆與晉人有關。“政治核彈——北京派百人赴美抓令完成”、“奧巴馬特批專機遣返令完成”等等,驕橫如“西南王”薄熙來、跋扈如“政法沙皇”周永康,何曾鬧出過這番動靜?
那就先說這個複姓令狐的。該家族起於山西運城平陸縣常樂公社後村,是標準的晉人,老爺子令狐野兼具海內獨步的起名術,五個子女依次叫方針、政策、路線、計劃、完成,沒有想象的想象力;他雖然也曾是個十三級的老幹部,但子女們全憑自己的本事,在官場裏混得驚天動地,擁有一部讓“太子黨”們相形失色的發家史。
這個家族在能源大省山西,早早地打造權錢結合體,哥哥令政策坐鎮家鄉,以省發改委主任,分配每年數億噸煤炭的出省銷量指標;弟弟令計劃則在京網羅晉籍政商人士組成所謂“西山會”,將家族勢力最大化。
這個老四令計劃,堪稱司湯達《紅與黑》的主角於連再現,從外省小城,野心勃勃地去征服大巴黎,最後混到“中南海大總管”、萬人之上一人之下。有所謂“八宗罪狀”形容其能耐,諸如以秘書之卑微,操弄兒皇帝胡錦濤於股掌之上(一向都說江操弄胡);憑依團派,玩火於“薄二哥”、康師傅之間,火中取栗,左右逢源;其極致,是結盟薄周徐而成一個“新四人幫”,令是其中最大受益者。胡錦濤整個任期內唯唯諾諾,卻叫他的秘書風風火火大幹一場,甚至敢於“廢儲”習近平。所以,晉人令計劃才是平庸“團派十年”的大玩家。
老五令完成就能玩出更大格局,假定他藏在美國,藏得夠久。據說他手握猛料,在美國阻嚇北京清算其家族,這麽幹是不是四九年以來頭一遭,未知有人考證否?但此廝此舉有效,則是明顯的,倘使他隻握有“高層醜聞”,怎叫奧巴馬不遣返他——美國不是正好給習近平送一個人情嗎?一如他們把王立軍交出去,因為所謂“中共醜聞”,對美國國家利益一錢不值。然則白宮遲遲不肯交人給中南海,其中必有蹊蹺,那猛料大約不是王立軍能望其項背的。此其一。
有分析家認為,習近平打破黨內高層的幾個默契,如常委共識、人身不受威脅、不大權獨攬、不搞個人崇拜等等,所以反腐“再而衰,三而竭”,令完成等於在海外攪局,推波助瀾,而北京奈何不得他,急得“紅二代”不斷向習近平效忠,以示聲援。整個龐大利益集團有恃無恐,與“太子黨”死纏爛打,大局糜爛,無以見底,令狐家族厥功甚大;而輸贏未見分曉,習近平一屆執政無功,導致“太子黨”徹底出局,也不是不可能。
令狐“政治核彈”未及引爆,卻有另一顆“影視核彈”炸開來,無獨有偶,那也是一個晉人的傑作。二月底,柴靜自費製作的電視紀錄片《穹頂之下》,在視屏網站、社交網絡上播出,一周之內點擊率達兩億,可謂盛況空前,其傳播效應幾近不可思議——不要說自由化的八十年代難以企及,當下卻是習近平嚴酷的傳媒控製,世道已是萬馬齊喑,天下悠悠之口皆被鉗製,怎會叫她漏網了?別忘了,幾年前駱家輝在大使館院內作PM2.5微粒測定,每個小時通過推特公布,還遭來“幹涉中國內政”的抗議。柴靜可是山西臨汾人。
也有分析指柴靜此片,乃是北京權爭的籌碼,大約是說“太子黨”借霧霾災難,引導輿論和民憤,向“石油幫”、“電力幫”發難——中共的“能源大鱷”,無非是大慶油田出生的周永康;更老更惡的是曾任水電部長、從“六四”血泊中起家的李鵬家族。比起他們來,運城的令狐家族就是小巫見大巫了。然而,難道“太子黨”不曉得鄧小平的決策,以經濟發展挽回政權合法性,創造了他們的權力來源嗎?這便說明,柴靜何以一字不提這二十年來奉行的“掠奪式”的資源耗竭型發展模式。
可穹頂之下幹柴烈火,民情洶洶,是一丁點火星子都不容飛濺的。中共嚴禁任何人的唱衰論調,所有暫時性、局部性的雞毛蒜皮的問題都不準談。可是,柴靜觸碰的霧霾災難——由於空氣是一種“最平等的資源”,它對誰都沒有特權——就成了一項跨越政治、經濟、社會的綜合指標,乃是一個全局性的大問題;或者說,環保問題在中國,就是政治問題,國策問題。讓這種敏感問題在視屏網站、社交網絡裏任意討論,不是腦子進水了是什麽——中國的上網人口是六點三億!
此片唯一的正麵效應,不是環保,而是柴靜為新聞界及其從業人員掙回一點麵子——在沒有“新聞自由”的中國,記者和編輯們是一個“五毛”特權階層,是暴力語言的生產者,也是中共“洗腦”毒化、閉關鎖國、造假作偽的幫凶。柴靜曾經也是其中一分子。這次她說,為了女兒她才說真話。
中國在真話裏活得下去嗎?柴靜是否知道她捅開了一個無解的問題?中國放棄此種模式的經濟發展,中產階級將滑向赤貧,上億農民工將滯留在大城市近郊等死,而鄉村將一路破敗下去,產業工人和市民也將一貧如洗,於是這個政權就無法維係,龐大的利益集團不會答應,一如他們不答應“習近平反腐”。柴靜在片子裏,也曾回到家鄉,親見小鎮上成排的新樓盤無人問津;她引述資料說,全國平均每天有80個村莊消失,而全國200多個地級市當中,有184個想要成為國際大都市。這些現實困境已經綁架了中國,使它明知死路一條,也非得走下去。中共曾向國際社會兜售的“生存權”,今天居然變得極合理:呼吸清潔空氣,跟享受人權一樣奢侈,中國還在解決吃飯住房問題“第一優先”的初級階段。
中國的汙染,是整體、徹底、全局性的汙染,土地、水源、空氣通通被汙染了;或者說我們還沒有能力評估中國的環境,究竟破壞到了何種嚴重程度。這樣的大生態摧毀,人類曆史上還沒發生過,說倫敦如何如何,都是過去式。更何況,環境問題目前是超出人類知識和能力的問題。柴靜津津樂道於各種環保知識、科技數據,仿佛中國還在“知識就是力量”(來自蘇聯的一種觀念)的幼稚時代,而“賽先生”剛剛抵達中國。其實在國際上,環保作為一門科學,尚處在被人強烈懷疑的階段。比如,聯合國組織上百名科學家,在過去25年中五次發表評估報告申明一個共識:地球表麵的溫度在過去130年裏上升了大約1.5華氏度,其最大誘因可能是包括化石燃料燃燒在內的人類活動。但是,西方許多人拒絕接受這一共識,認為“地球變暖”乃是攻擊自由市場和工業社會的一種伎倆;因為相反地,上世紀七十年代有一部分科學家曾認為,地球可能出現另外一個冰河世紀。
從另一個角度說,柴靜滿足了一次民眾的知情權,她就是英雄,政府做不做、老百姓上不上街,都跟她不相幹了。穹頂底下你要空氣還是要米糧,要做人還是做奴隸,那不是別人能替你選擇的事情。今日寄居在北上廣等大城市近郊的螻蟻般的農民工階層,數量驚人,他們既不被城市接納,又回不去鄉村;中國經濟放緩,他們是頭一個受到威脅的族群,而他們的生存需要,跟空氣和霧霾皆不相幹;可柴靜揭露的真相,卻跟他們性命交關——城裏人若拿發展換環保,就堵了他們活路。這頗類似清末嶺南道上的兩廣燒炭工和販夫,五口通商之後就斷了生路,於是被廣西落第秀才洪秀全裹挾進“太平天國”造反大潮中去了。不過轉念想想,霧霾這麽大的危機,也早已超出中共的治理能力,本質上是不改製度無藥可救的。
這又令我想起,二十年前就曾有過一次“晉人亂華”,那批晉人,柴靜該叫叔伯大嬸兒了。別看山西偏居太行一隅,卻是個文學大省,八十年代文壇有“晉軍”一說,那裏盛產作家。話說八九年,北京大學有個作家班,其中頗有幾位晉軍,連班長都是山西作家,這裏我就不具真名真姓了。
四月學潮驟起,跟這個作家班幹係極大,其中有一位晉軍,後來是“廣場絕食副總指揮”;而太原離北京很近,晉軍中除了老弱病殘,幾乎傾巢出動,衝向天安門廣場,首都有幾場知識分子的大型活動,全由晉軍中人組織、指揮,也頗有幾篇重要文獻,出自晉軍手筆。這場學潮有一個無可逆轉的關鍵,即從靜坐升級到絕食,據說其中亦有晉軍的影子。有趣的是,鄧小平氣急敗壞指責“長胡子的”在幕後操縱學潮,血腥鎮壓後全國通緝捉拿要犯,竟茫然不知還有一個晉軍的存在;而今研究者無論是追究責任,還是評功擺好,皆偏愛諸如“國家經濟體製改革研究所”、“北京社會經濟科學研究所”的作用,也無一人梳理出“晉軍在八九學潮中的特殊作用”。
那一次“晉人亂華”,鬧到全國所有地級城市、師專一級院校統統上街遊行,京廣鐵路癱瘓,五月中旬中國實際處於無人統治狀況,這叫共產黨創痛巨深,二十五年揮霍一切社會資源“維穩”,到頭來卻弄出一頂霧霾罩在頭上。末了還由一個臨汾女子出來說“霧霾”,似乎要讓二十五年從頭來過一次?
□ 一讀者推薦
還記的,我告訴過你,我在晉呆過四年嗎?
那是一段難忘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