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次
(2015-03-18 18:5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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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時候念書不錯。在學校有排名次的時候,老師總是把我放到第一排第一名。從小學到中學隻要念書考試排名我都可以被拎到'第一的位置'。但很快考試都被取消了,念書變成學校裏最次等的事情,當出身是決定名次的時候,黃毛丫頭成了名落孫山的狀況,懵懂中從老師同學的態度裏開始品嚐人世的冷暖。
初一時'修正主義回潮',(1971-1972?鄧小平在夾縫裏管事?)那一年破爛的中學校園裏,老師們以為又可以教孩子們學點文化了,就拿起考試這個利器,考完了還按分數排名次,用來刺激學生們的學習自尊心,開家長會展示孩子們的成績。
每個班有四十多個學生,整個年級有八個班。三百多學生裏因為老師的這些伎倆同學們在回潮中開始認真念了幾天書。我在這樣的旋風裏又被老師拎到排名榜上的第一排第一名,這已經是中學了開始有七八門功課,每一科的老師都在興高采烈地輪著考試的大教鞭格律學生的優劣,這對自二年級起就沒好好念過書的我們似乎是很新鮮的事情。
一個學期很快到了期末,老師撿起文革以前他們使用的方法,把人名和他們的成績貼在教室的牆上,每個人在榜上一目了然地站在那裏,讓每個人知道自己排在哪裏。這一次排榜使我成了全校的名人,因為沒有一個人比我成績更好。家長會上老師很得意地向家長介紹我的優異考分,立刻有同學的媽媽私下要求老師可不可以把她的孩子和我分到一個小組。
那時開家長會我自己代表自己參加,不記得我爸媽去過。因為那根本對我和父母都不重要。其實那個學期分數對老師比對我重要 。整個中學期間我爸媽也根本不知道我在學校每天混什麽,他們知道我學習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但也顧不上更多。我不過依靠一點小聰明,同時也有興趣比較用心聽課做作業。剩下就是每天耗在校園裏跟所有的同學一樣瘋。
那次考試在學校裏使我爆得大名,男生把我的那個考分的數字當做我的外號,不過主要出名是因為接踵而至的批判回潮的運動中。
'反擊修正主義回潮'開始,我再一次被上榜,不過這一次是被批判 ,被說成是'修正主義回潮'中的'白專典型,大字報鋪天蓋地貼在大禮堂裏。那年我14歲。
跟我一個小組的同學,平時連語句都寫不順也編了一個故事來揭發我的白專行為,小學時最好的同伴揭發說在長安街迎賓活動時我還在背外語單詞。另一個人說我上課做筆記還不借給同學抄,。。。。。我的名字在大禮堂的大字報上被一遍又一遍地指責,很快人也被鄙視,這來自全體對一個人的口誅筆伐似乎是很沉重的打擊,我傻在那裏心裏充滿了恐懼,它們給我留下第一道來自這個人世的傷痕。後來我一直痛恨考試。
我知道我是無辜的,但我不知道應該對誰說什麽,去哪裏問我招誰惹誰了?老師同學學校都在另一個陣營裏,我倔強地忍著被孤獨和被欺辱的委屈,甚至沒有對我的父母提起。
那時我變得倔強而孤傲,不再相信老師,更不喜歡學校。我隻是到處尋找哥姐他們的書來讀,都是些沒有封皮破爛不堪的讀物。
中學的幾年學校一直在挖放空工事,我有時走到那裏看那個矮小30歲左右的男子,他每天不斷滴修補防空工事的入口,砌磚,和泥,伴沙子,他是學校裏的'現行反革命'被監督勞動 ,姓賀。從我一入學他就在這裏幹活,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是'反革命',還現行。據說他是一個轉業軍人,教英文的老師。學生老師誰都可以過來次他 ,他並不回話,臉上 浮腫的眼睛布滿了血絲 看上去令人害怕。他一直幹著最重的活。多少年來我忘記了學校其他老師的音容 ,但我一直記著他,記著那時老想去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和我自己害怕的心情,隱隱約約地一種惻隱之心將我變成一個心事重重的少女。
小時候看姥姥家院牆大字報,中學生排隊戴大紅花去下鄉。。。
我十四歲的時候都經曆過什麽呢?
倔強而孤傲, 嗬。
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