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來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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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2013-11-20 15:02:38) 下一個

三十年,彈指一揮間。

我多次警告自己,不要寫假大空的句子,那是領袖的句式,這句開頭的話卻是毛主席說的實實在在的大白話,它形容得到位,借來用用有何不可?早年背誦領袖的語錄打下童子功,拾起來並不費力,倒是徹底丟掉需要做出特別的努力,也是我三十年河東河西的人生體會。

大學畢業都三十多年了,最近同學們在籌謀為畢業三十年紀念集子要每個人寫點什麽,通知中令人驚訝地發現已有三位同學去世!這彈指間即是天上人間。

我與他們除了一起在大的階梯教室裏聆聽過大師們當年的授課再無更多交集,畢業一別既無來往,可是看了這些對我來說還是新聞的消息心中依然忐忑黯然許久,也許這不關乎逝者,隻是對歲月的無情的進一步的體會,它們變得好不浪漫。

在校園時伸著脖子看人生似乎望不到盡頭的長久,而今回望三十年不過轉瞬即逝,逝者如斯,不舍晝夜!驚怵的是一次告別即可成為永遠的不再相 見。

現在引頸張望已不是北京站站台上幫著扛行李,占座位,過了暑假再接著一塊兒背書考試的事情了。現在我看見三十年後更加稀疏的同流和更清晰的終點,自己是不是還在人流裏也是說不定的事情,倒是明確地知道人生並不是過不完的日子,我得珍惜每一天,每一個相遇的機會和擦肩而過的人。即使我們都是匆匆過客,相遇就是一個機緣,我願你記住我的微笑,溫暖上路,繼續前行,愉快地下車。

燈光喚起的思緒

遠望喬治華盛頓大橋,它那鋼鐵的身架被燈光裝飾得好似把天上的星星串聯起來抖動起伏在夜的背景上,曼哈頓的夜色動人而美麗,恍恍惚惚的領我回到20幾年前那個晚上,看見同樣的夜色下的紐約。

那是我們一起開車進紐約去接從中國飛來的4歲的女兒,為了不迷路專門請了住在新澤西的朋友領我們進城,結果並沒有比自己開車好到哪去,轉啊轉老是上不對去皇後區的橋,JFK可望不可即,心裏那個著急啊,女兒與我分開了整整一年,與爸分開的時間和她自己年紀一樣長久,感謝那麽多的親人努力幫忙才把這個小丫頭翻山越嶺,接力賽般地傳送到我們身邊,她像個小精靈似揪著大家的心。

我的嬌小美麗的女兒很小就嚐到了所願不遂的滋味,經曆了顛沛流離遠離親人的焦慮,每想起這些我至今充滿歉意,也許我可以做的更好,可是種種阻撓總是使我望洋興歎,所以那個再見到她的夜晚就刻在我的腦子裏,終於看見她小小的紅上衣和兩隻明亮美麗的大眼睛,怯怯地向我走來,我自己先模糊了眼睛。
一年不見,她出落成一個美麗的小姑娘。在車裏我和她坐在後排,問她是不是很累?我說你可以靠在我懷裏睡一會,她把頭靠在我腿上,一會看見夜幕下的大橋和曼哈頓的燈火,小姑娘說:‘我覺得紐約的晚上特別亮。’哈,我被女兒的詩意感動了,心想,孩子,因為你心裏充滿了光明。
那個晚上我們借宿在朋友的客廳,她依偎著我,到了半夜就哭起來:‘我想奶奶,’她抽抽噠噠地說著。。。聽我哥說來美這一路上她都很好,唱歌跳舞玩撲克,有點不高興舅舅就給拍個照片,小姑娘說要寄給爺爺奶奶。。。。。現在終於見到了爸媽,她緊繃著的小小意誌就鬆弛了,我心疼地抱著她,希望能安慰她思鄉之情,那一刻我知道原來小小的人兒一直忍著自己對爺爺奶奶分離的思念,半個多月從北方到南方,跟著她根本不認識的大人折騰來折騰去就是為了要來美國見爸爸媽媽。很長一段時間她一直把爺爺奶奶的家放在全世界最可愛的位置上,爺爺奶奶一直是她心裏的#1.

我欠她很多。

楊慎詞《臨江仙》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以前讀它多是感覺著浪漫跌宕,而今讀它隻是一味地覺出歲月的無情,天地不仁。一切SENTIMANTAL都是因為人的存在才存在。

二十多年後紐約還是個不夜城,人換了多少撥,我依然是過客,而女兒卻已是新一代的居民。她喜歡紐約的生活,享受紐約的繁華和多樣文化,熟悉它的高低和貧富,她曾經為哈雷姆的孩子們組織活動募捐經費,也為皇後區不懂英文的中國偷渡者在醫院急診室做口譯。。。。當然她也逛街看電影,看百老匯,下館子,在中心公園遛狗,一晃她真的已經適應了這些住在高樓,出門坐地鐵,打的,步行去買菜的日子。她把這裏選做自己的家。
而我還是中央車站的等車的過客,懷著觀光的心情看夜幕中的霓虹,帝國大廈的尖頂,洛克菲勒廣場前的人流,念念叨叨別在
GW橋附近開錯了路,拐錯了彎,感謝GPS

我漸漸地對女兒越來越放心了,現在對紐約有了親切感和實實在在的牽掛,頂多成了一個紐約客的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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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43)
評論
石假裝 回複 悄悄話 寫得真好,一代人的的經曆,一代人的回憶。我女兒也是4歲來的,住了一個星期以後說:我來你家一個星期了,該回去了。那時我才理解,她的包為什麽一隻不讓我收起來。
祝天天愉快!
尼斯 回複 悄悄話 親愛的心姐,今天是你們重要的節日,跟定吃火雞大餐了吧,兒女陪伴,替你高興嘿嘿

祝感恩節快樂!
小聲音 回複 悄悄話 心心的文字很有共鳴,我們家也是,LD第一個來美,過了兩年是我,又過了一年才是女兒~~~~,我們不在的那一年多,女兒跟著外婆,所以現在跟外婆還特別親:)

祝心心及家人感恩節快樂!
廣陵曉陽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心姐一如既往感人細膩的分享。祝姐姐和家人感恩節快樂!
清幽 回複 悄悄話 還是女兒貼心,心心好福氣!祝全家感恩節快樂!
雪影雲痕 回複 悄悄話 心心好!
祝你和全家感恩節快樂!
幸福美滿!
花自飄飄零 回複 悄悄話 心姐好,感謝心姐的友情,很開心認識你:)
要出發去台灣旅行了,來看看心姐。
祝心心感恩節快樂!抱抱大河。
波城客 回複 悄悄話 心姐,祝福你和你的全家感恩節快樂!
京燕花園 回複 悄悄話 親愛的心姐,記得您寫得年輕時和姐夫一起去看電影,逛景山北海,浪漫時光,三十年光陰,一路同行,相互依靠,建立溫馨的家。

衷心地祝福您闔家歡樂,感恩節快樂(^.^)
bymyheart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葉子~' 的評論 : 葉子好久不見,祝你全家節日愉快!
bymyheart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tern2' 的評論 : 桐兒回來啦?節日快樂!你的女兒要回家過節嗎?你一定很想念她。祝福桐妹全家快樂!
~葉子~ 回複 悄悄話 心心,我的老鄉,你寫得文章很感人,你有個讓你驕傲的女兒。
祝你們全家感恩節快樂!
tern2 回複 悄悄話 心姐的文章很感人。為你女兒驕傲。你們的愛,你們的堅強,使這個家充滿了溫暖瞬間和感人的故事,
好久不來看心姐了,我回國了一趟。這兩天心姐一定忙著準備團圓飯呢,我要到心姐姐吃好飯,嗬嗬。
親愛的心姐,感恩節快樂!
bymyheart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尼斯' 的評論 : 尼斯,你們那裏大概沒有感恩節,美國這是最大的節日,自己的節日,團圓的節日所以全忙。謝謝冬天了保暖。
bymyheart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piao11' 的評論 : 飄,好久不見,願你愉快健康常來常往翻新板報介紹那個小帥哥成長近況:)
bymyheart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美麗風景' 的評論 : 美麗祝你全家節日愉快!
bymyheart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費嘉' 的評論 : 謝謝費嘉,都好吧,祝你節日愉快!
尼斯 回複 悄悄話 過來看看心姐,想必你哪裏過節很忙吧,祝你都好,感恩節快樂!
piao11 回複 悄悄話 同學朋友分開久了再聚會引發很多的回憶和激情~
回想孩子成長道路的點點滴滴,會很溫馨。。。。。

看心姐的文字,如同涓涓流水,溫和清澈。。。感人~

跟心姐請安
也跟樓下的親們請安~
美麗風景 回複 悄悄話 朋友的孩子們很多都定居紐約。 那是個充滿活力的城市, 正合年輕人的胃口。
姐姐這份感恩, 令人感動:)
費嘉 回複 悄悄話 心君好!好久不見你!想必你一定很忙.感恩節即將來臨,預祝你合家節日快樂!
bymyheart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DUMARTINI' 的評論 : 杜姐好!收拾的差不多了吧?別太累。
杜姐一定有更多的人生故事,等你有時間了也給我們講講。問好周末!謝謝。
bymyheart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雪影雲痕' 的評論 : 雪影周末好。是的,20好幾年畢竟還是很長的時間,當年的小丫頭都快跟我來這裏時候一般大了。問好O節日。
bymyheart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南山鬆' 的評論 : 鬆好,周末愉快,小丫頭已經成了大人,也很獨立。也許兒時的經曆她還記著。
bymyheart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紅豆紅' 的評論 : 紅豆好久沒看見你,去你博客裏看了,你還是一如既往滴詩意般地活著令人羨慕,周末快樂。
bymyheart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北美君子' 的評論 : 謝謝君子,我們大概經曆過很多相同的境遇,與孩子分離的印象是很難忘記的。周末好。
bymyheart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尼斯' 的評論 : 謝謝尼斯,你倒過時差了吧?是的,孩子很快就長大了。
DUMARTINI 回複 悄悄話 謝心妹好文!

非常感性的難忘瞬間,就這樣,將長久在頭腦中定格。

想到這些年來我們走過的路,遇到過的事,其實同整一個社會的變遷休戚相關,有誰能解釋為啥我們這些纖弱女子,年輕母親,當年就這樣會拋下幼兒,隻身遠渡,就此走上一條不歸路呢。。。。歎啊!

由此,更珍惜巨大代價所換來的今日,我們都好自為之~~~~

心妹和這兒的住在美國的朋友,感恩節快樂。



雪影雲痕 回複 悄悄話 心心好!
你的這篇文章包括你回複留言的一些話讓我很有共鳴,我忍不住又回來。
是啊,第一代移民,從青年到中年,從稚氣單純到成熟堅強,這轉變中有著太多的故事,太多的感慨,太多的收獲。人生難免得失沉浮,其中的五味七色不是一兩篇文章就能表述完全的。
還是那句話:青山依舊在,隻是換了容顏;曾經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祝心心周末快樂!
南山鬆 回複 悄悄話 寫得真好! 歲月如梭,往事回首,如在昨天.當年小女已成人,讓人感歎!
謝謝心姐分享,周末快樂!
紅豆紅 回複 悄悄話 阿心好,謝謝你在阿鬆家的問候!
我很好,這些日子,事情多一些,但還好。
讀過你的每一篇文,就像在清清的溪水中,丟著一塊塊的小石子,然後,靜靜地聽那脆脆的聲音。。。
感動你的文字分享!
也祝你周末開心快樂~
北美君子 回複 悄悄話 心兒好,

看到你這篇文章,就想到了我的女兒。 她也曾跟我們分開過近一年。
那個和自己的孩子分開的滋味我都有體驗過,所以讀著文中的句子心也跟著酸酸的。
好在都過去了。

同學逝去的惆悵和思念我同樣感觸深刻,以至於久久放不下。
那就讓我們過好自己的每一天吧,這才是對得起逝去的人的最好方式。

蔥兒周末愉快!感恩節快樂!
尼斯 回複 悄悄話 心姐好!

心姐啊,孩子長大了,學有所成,看到這些母親是最欣慰與快樂的。

祝心姐全家感恩節快樂!
bymyheart 回複 悄悄話 謝謝雪影,是的,我來到美國才真正知道什麽是為人父母,什麽是我生活中更值得珍重的。女兒的成長順利自然幸福,兒子的成長艱辛,從他們兩個身上我看見自己的成長,體會人生的五味陳雜的豐富多彩。我想他們使我成為更好一點的一個人。:)
謝謝波妹,是的,願孩子們如意成長,大人們健康。祝好節日。
bymyheart 回複 悄悄話 謝謝晴。是的一晃就是幾十年,以前我還在數自己來美國幾年,最近幾年也就不數了。我父母都去了 我是死心塌地反認他鄉為故鄉了,現在倒是不分心了。問好安娜。
謝謝頤和園,圓姐你大概比我出來時間更長,想必知道我們經曆的艱辛和難過。現在時間長了有的漸漸有浮上心頭。問好圓姐。
謝謝向日葵:)其實有比這難過多的事情,我隻是避重就輕 ,有些也不願提起。問好。
謝謝燕子,今天在想你的章回小說,瑩兒的拳腳打鬥下一集。燕子祝你節日快樂。
謝謝茶香,我是想我們雖然是下一代人的父母,但是從我個人的經曆和體會中,孩子們更有主人翁的態度也沒有我們這麽多矛盾和身份認定的困惑。他們坦然自如簡單愉快,獲得這個社會提供的一切可能的機會。謝謝,節日愉快。
波城客 回複 悄悄話 心姐,令人動容的好文!

新一代移民有著創業的辛酸,文化的衝突,流浪的悲涼和永遠是過客的迷茫。

祝福我們的下一代,有了父輩的背井離鄉,才給了他們新土地上新生的希望。
雪影雲痕 回複 悄悄話 心心好!
文章很感人。
特別心疼你描寫的和女兒分開的故事。現在女兒長大了,也很有出息,真的是沒有辜負父母的期待,讓人欣慰:)
是啊,我們是第一代移民,對於很多難忘的城市,自己都如匆匆的過客。
青山依舊在,隻是換了容顏;曾經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今天回想起當年的奮鬥,還是有一種很proud的感覺的。
問好心心!
人來茶香 回複 悄悄話 好文啊!讓我心動,感歎!

“人生並不是過不完的日子,我得珍惜每一天,每一個相遇的機會和擦肩而過的人。。。”同感!愈來愈強烈。

但願我們都能像你女兒一樣,永遠保留一顆明亮的心,不厭其煩地,充滿好奇和渴望地,去認識我們都以為熟悉的世界。
京燕花園 回複 悄悄話 心姐,您那美麗大眼睛的小姑娘在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嗬護下成長,她的身上凝聚著東西方文化的精華。感動著,珍惜每一天。想起大寶雪兒和姥姥每一次的分別和重逢,不敢多談的情濃,情重。

預祝感恩節快樂(^.^)
Sunflower28 回複 悄悄話 也鼻子發酸。
頤和園 回複 悄悄話 讀心妹與女兒團聚,淚眼模糊。這是我們這代人和當年不得以留在國內的孩子的共同經曆,共同記憶。
安娜晴天 回複 悄悄話 心姐好,身體好一些了吧。
看到這些故事,我也和你一起感慨。我們也到了這個年齡,那些從前的青春之夢已經實現,或者不再做夢。畢竟我們還活著,珍惜每一天。
你和女兒相見那一天觸動我的心弦,為你們的團聚感動,也為那個小大人,內心悄悄哭泣。你們做得真好,如此完滿,你們的愛,爺爺奶奶的愛,讓你的女兒成為獨立的紐約人。
保重,天氣漸涼了。
安娜晴天 回複 悄悄話 我坐這個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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