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來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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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每個人心中臥虎藏---轉自柴靜的博客

(2012-11-30 08:12:10) 下一個

李安:每個人心中臥虎藏龍

(2012-11-29 06:4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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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談

李安節目播出後,一直忙別的事,心想大家能看到視頻就夠。但有觀眾寫信來說不得不一字一字敲下視頻,很抱歉。今天貼出。訪問錄製的時間是11月2日,電影還沒公映,無法知道劇情,隻能根據原先看小說的經驗和對李安的些末了解來做這個訪問。訪問時長也很局促,這是很冒險的事,肯定不免粗淺。還好他對任何問題的思量均誠摯而有價值,使很多人寫信表達共鳴。節目播後我出國,到現在也還沒有看過電影,不好再多寫什麽,訪問不長,未剪輯進去的內容也不多了,我摘選一些,用語錄體的方式附在文稿之後,供大家參考吧。

再補幾句,這次提問中,有三處於我有個人的意義,第一處是我問:“你不怕失敗嗎?”

李安說:怕,怕才有勁,怕人才會提高警覺。就像小孩跟老虎飄洋過海,他後來發現沒有那個老虎他活不了,沒有那種恐懼,沒有讓他一個警醒的感覺。他對老虎的恐懼是提了他的神,增加了他的精氣神,所以那種提高警覺的那種心態,心理狀態其實是生存跟求知跟學習最好的狀況,所以有時候我也需要一點刺激,我就害怕這樣的話,自己也惰怠了,很容易陳腐的,很容易被淘汰,

“你還會有這種擔心嗎?被淘汰的恐懼?”

“會會,對於觀眾對於期待你的人,也要有一個交代,也要很誠懇”

我采訪前正是一個思想上不安的階段,聽這段時,他如此赤誠,於公於私我都感觸。恐懼是人最強的感受,但也使人保持精神上的警覺,與之共存。所以才在節目結尾處才說了那段話。

第二處是,記者這個職業,有時候莫名其妙的,跟一個人素不相識,一見之下,眾目睽睽,要問人心腹深處的事,有時有冒犯之感,但這個職業也就是這樣,就象李安拍電影時,他扮演老虎與PI對戲,兩人伏地遊走,相互盯視,他說他不是在扮演虎,是從心裏進入這隻虎,忘記自己是誰。兩人都要有一種專注和相信,眼神一分,四周燈光,攝影,聲音全在眼裏,幻覺就沒了。所以他說太精明的人有時候做不成事情,是因為他們不再把幻想當真。

還有一處是問到他“你原來說過一句,說電影不是去拍已知的,在拍電影過程當中你會發覺自己的未知,這個電影讓你發現自己的什麽呢?”

他說他發覺就像PI一樣,“我覺得我對信仰還是有一種向往,可是心裏麵還是有那頭老虎,還是搞不定。”

“這個老虎對你來說是什麽?”

“這個不能講。”

“是你在《電影夢》裏麵寫到的不斷重複出現的那個元素嗎?”我沒直接問。

他也沒直接答“你看我這個臉很平和很溫和一個人,那為什麽我拍電影會這麽冒險,我想跟老虎有關係。”

“那種咆哮的欲望嗎?”

“說不出來,像野獸一樣,有一種野性。我常常會拍一些跟我完全沒有關係的,拍女人,拍同性戀,拍《綠巨人》,拍這個東西,我自己也說不上來,隻有在拍電影這種精神狀態裏麵我會有一些體驗,我很想這個真的層麵,這種情懷能夠傳達給觀眾,希望也能夠引發他們心裏麵的臥虎藏龍吧。”

問與不問,答與未答之間,忽然落到這句,我心裏也一陣悸動。

這個訪問從技術上講還有太多可以檢討的東西,不過它讓我回到了好久以前做這個職業之初的某一種心情,就如訪問將完時李安說的“沒有一個真心誠意的一個交流,生活是很空虛的,人生是荒謬的,而深層交流不能明講,隻有靠藝術,靠電影,靠這些虛幻的東西,假設的東西,在裏麵交流,然後你感覺上沒有那麽孤單,沒有那麽無助”

當天日程安排幾乎以秒計,訪問時間一到,他被身邊人裹挾而去,但被卷到門口時,他還是回過身來一一向大家道謝,對我說“其實可以再談一談”,我說嗯,會的。領受他對世界的一番好意。

 

 

【演播室】大概在2007年,我看了一本書,叫《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這本書很有趣,它寫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印度少年,和一頭三歲的孟加拉虎,在遇到海難之後,共同在太平洋上漂流的故事。我還記得看完這本書後跟朋友說,這就是書和電影的區別,像這樣的故事隻能寫成書,不能拍成電影,但是五年之後,這部電影要在下周公映了,而拍攝這部電影的人,是華人中唯一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獎的李安。

【影像】船難鏡頭

【解說】船難,這是好萊塢電影常有的題材。

【影像】少年幸存

【解說】幸存,這也是西方大片慣常的情節。

【影像】掀開帳篷,裏麵有老虎

【解說】但是,一個17歲少年,和一隻450磅的孟加拉虎共同在救生艇上,在漫無邊際的太平洋上漂流227天,在互相威脅中共同求生。這不是科幻或者神話,這是一個從未被大銀幕表現過的紀實題材,也是奧斯卡金獎導演李安的新作——《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這部電影的同名小說,曾經被評價為“絕不可能拍成電影”。從頭到尾,人與虎之間幾乎連互動的對白都沒有,所有的海上巨浪和老虎都需要電腦動畫虛擬。曾經有多位導演試圖嚐試,先後知難而退,而李安之前的大部分影片,不管是講述父子關係的《推手》《喜宴》《飲食男女》,還是同性戀題材的《斷背山》,古裝武打題材的《臥虎藏龍》,或者諜戰題材的《色戒》,他一直被認為最擅長講述社會關係,人與他人的相處。但這部電影中,一場海難把所有的人類都與少年派隔絕了,隻剩下讓人恐懼和敬畏的大自然、動物和自我。

【采訪】李安

柴靜:您為什麽不去做您已經很熟悉,很有安全的事情,比如說你以前很多題材都是社會的關係,你在當中把握的很遊刃有餘,裏麵有你的人生經驗,為什麽要去做一個隻有一個男孩和一個老虎基本上連對白都沒有的電影?

李安:沒有做過的才有意思,我打一個比較俏皮的比方。比如說在婚姻關係,你要很忠誠,拍電影不需要,越新鮮的越好,越沒有做過越刺激(越好)。

柴靜:跟您的年齡和處境(有關嗎)?

李安:有關有關。跟我的心態有很大關係。做電影,職業做了二十年,入行二十年,就以我現在做的成績來講,我就是再拍爛片再十年還有人找我拍,可是我會擔心說拍東西又沒有意思沒有挑戰,我的那個鬥誌沒有了。

【解說】老虎的每一隻爪子都象刀一樣鋒利,它意味著威脅和死亡,為了和老虎保持安全的距離,少年派用船槳、救生衣和救生圈造了一隻迷你的小筏子,用繩子把自己係在救生艇上,一開始,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把老虎置於死地,後來他意識到,自己的生路隻有一條,就是保證這隻孟加拉虎的食物和飲水,隻要他不餓,自己就沒有危險。他隻能用這種方式來馴養這隻老虎,而李安這次也麵臨自稱有生以來最冒險的電影之旅。小孩、動物,水,這三樣已經是電影界公認最難拍的題材,這還不夠,他還挑戰著嚐試3D拍攝。

【采訪】李安

柴靜:你不怕失敗嗎?

李安:怕,怕才有勁,怕人才會提高警覺。就像小孩跟老虎飄洋過海,他後來發現沒有那個老虎他活不了,沒有那種恐懼,沒有讓他一個驚醒的感覺。他對老虎的恐懼是提了他的神,增加了他的精氣神,所以那種提高警覺的那種心態,心理狀態其實是生存跟求知跟學習最好的狀況,所以有時候我也需要一點刺激,我就害怕這樣的話,自己也惰怠了,很容易陳腐的,很容易被淘汰,那我當然不希望。

柴靜:以你現在在電影屆的這個地位和大家對你的敬重,你還會有這種擔心嗎?被淘汰的恐懼。

李安:會會,對於觀眾對於期待你的人,也要有一個交代,也要很誠懇,一直在不知道的狀態,一種很新鮮很興奮的狀態,給你最好的一個發揮,這是你作為一個有天分的人欠觀眾的一個人情。

【解說】李安曾經在自傳中寫道:恐懼鞭策我不斷的求改進。因為沒有比“恐懼”更強烈的感受了。海洋中的少年在恐懼中學習如何製造釣竿,尋找淡水,在暴風雨的夜晚與鯊魚纏鬥,而李安在恐懼中也開始他這一趟未知的漂流。他說,我喜歡做我不知道該怎麽做的事。

【采訪】李安

柴靜:以往你曾經說過,你說你摸著你的腸胃說,除非我這裏有感覺,否則我不會去拍一部電影,拍這部的時候你有嗎?

李安:有,當然有。

柴靜:什麽樣的感覺?

李安:很奇怪,有一種,對信仰有一種好奇還有一種渴望,有一種想要去受苦受難的感覺,想要找點罪受吧,希望精神能夠提升。

 

PART 2 純真

【解說】在大海中,少年派根據從小在動物園長大所積累的經驗,開始了馴虎的過程,他甚至通過把玩老虎的糞便來打擊老虎的士氣,慢慢的,老虎終於明白了在救生艇中,派是老大,而自己是老二。這個少年在很多讀者想象中是很勇敢的麵目,但李安說,他花了6個月的時間,在印度麵試了3000多個少年,他尋找的是一張有點傻裏傻氣的臉。

【采訪】李安

柴靜:你曾經說過這個男孩剛來試鏡的時候戴個眼鏡,很驢的樣子。

李安:人是緣分,真是緣分。

柴靜:你在傳記裏提到自己的時候也很多次用傻裏傻氣這樣的詞語。

李安:事情做成的話,大家覺得你很有先見,很有想象力,做不成的話真的就是傻裏傻氣,那我們把幻想當真,是有一些天真,有一些單純,感覺上是傻裏傻氣的,那你看做電影後來做出來都有一股傻勁,太精明的話可能就沒那麽有意思了。

柴靜:我看到你在選擇派這個少年的時候,你說過一個標準,你說我想找一張純真的臉,為什麽是純真的臉,而不是堅強的或是聰明的?貌似這兩個詞更能幫人度過難關。

李安:所謂的天才不是說能演能逗趣,而是一種他願意投入在一個,把自己相信一個狀況,能夠非常專注。

柴靜:相信這個詞這麽重要嗎?

李安:當然,電影就是相信,他不相信你看怎麽會相信,他就是屬於這一種,一試就試出來。

【解說】電影中一切皆為幻覺,太平洋並不存在,隻是台灣舊機場裏搭出來的大水槽,所有這一切,壯觀的飛魚群在空中畫出的虹弧、閃閃發亮的海洋,躍出海麵的座頭鯨,包括孟加拉虎都不存在,它從上百萬根毛發到運動的肌肉都是後期技術所為,這意味著扮演派的少年必須幻想出這一切。十六歲的印度孩子蘇拉是一個學生,從來沒有演過戲,試戲的時候,李安針對一份兩頁長的獨白,給孩子們很簡單的指示,而蘇拉的專注力完全沒有中斷,念白念到最後,他哭了,蘇拉身上渾然不覺的真摯打動了李安,那一刻起,李安說就是“這孩子了,我賭他”。

【采訪】李安

柴靜:但是在他演這個戲的時候,老虎也是3D做出來的,他等於要麵對一個前麵一無所有的一個世界,你讓他怎麽去相信?

李安:所以我覺得純真很重要,所以他的故事的小孩是一個十六歲的,不是十二歲,也不是二十六歲,一般開始你存在的意義是什麽,他開始動腦筋了,然後你把他透過這樣一個年紀的角色去試煉,接受自然環境,還有神的實驗,它的氣質純真是是很重要,然後他對我的純真也很重要,因為這個本身它的相信,這個念力本身就是一種力量,就有一種說服力,所以我也不曉得,我想我自己本身的專注會影響了他。

柴靜:這個專注是指什麽?

李安:對電影的熱誠,我也不曉得,反正一個東西我好像被占據,整個身體被占據一下,所以我在那個狀況,其它不止它,其他的人自然而然就會進入那種狀況。

【解說】在片場,為了調動派的情緒,李安曾經親自扮演過那隻老虎,來跟這個少年搭戲,兩個人沉默對視,在船舷上伏地遊走,在這個大水池搭起來的太平洋裏,一個完全靠想象力構建的世界,隻依據兩個人共同的相信。蘇拉是一個從不會遊泳也沒見過大海的男孩,他必須學習承受一切,在身上綁重物,在下水憋氣5分鍾來學習水中的生存。三個月裏,他每天生活在水槽的巨浪裏,每一次重拍隻能依靠自己重置一切道具,這讓居務都掉了眼淚,拍攝結束,蘇拉瘦了14公斤。

【采訪】李安

柴靜:這個演員本身還是一個沒有成年的孩子,為什麽你後來說在拍的過程當中反而是他率領著往前走?

李安:就是那種純真的力量。

柴靜:純真會有這個力量。

李安:他不願意讓我們失望,所以一般十幾歲小孩你不能那麽靠著他,他會調皮,他會脆弱,他不習慣,他們還在受人照顧的年代,他不習慣抗那麽重的責任,所以他能夠每天出來抗那個責任,他本身精神可貴,他對我們這些人是會有感染的。我們都拍很多電影,有些甚至都拍疲了,你看到他你會就不會疲,然後你要跟著他,其實你心裏麵的派都會出來,每個人心裏麵都有派的,那你就都寄托在他身上,這是一種共生的狀態,所以他的狀態就影響到你拍片的狀態,所以其實大家都在做他,教他,可是相反的,相輔相成,他變成一種精神的領袖。

柴靜:不是你嗎?

李安:是我,我跟他後來等於感覺好像是一體的,我是給指令,可是他是被看的人,就是他每天進場,他的精神狀況怎麽樣,對大家是有影響的,拍片我覺得最可貴的是一種赤子之心。

【解說】少年派慢慢學會馴服猛虎,但是不知道何時靠岸的漂流折磨著人與虎,而李安此時也陷入了無解的境地,這次他選擇用3D來拍攝這個題材,想探索另一種可能,但這樣一來,電影成本高達5000萬美金,投資方認為,這個題材不屬商業大片,沒有收視的元素,經過一年半的掙紮,李安才拿到預算,拍完之後又花了一年半的時間做後期,整個過程很煎熬。

【采訪】李安

柴靜:我看到你上午說,你做這個片子的時候,精神上曾經受過個很大的折磨,感覺就像你是派,在大西洋當中漂流,沒有盡頭的樣子,那是因為什麽?

李安:拍片嘛,很困難,看不到底,琢磨不到東西,不曉得未來會怎麽樣,當然有壓力,你沒有解決之道,或者看不到什麽出路的時候,就像派一樣感覺在漂流。

柴:你說過你曾經頹廢的想要放棄,我看以前你拍所有電影的訪問當中,沒有出現過頹廢這個狀態。這次是怎麽了?

李安:通常你說一年硬挺一下挺過去了,一年兩年三年四年不太好受。

柴靜:你擔心過自己可能到不了那個頭嗎?

李安:會,常常會有軟弱的時候,不過第二天早上起來又是好漢一條,再往下拚嘛。

柴靜:會不會有人勸你說,做藝術片就很成功,但是商業片,比如說《綠巨人》好像也沒有賺錢。

李安:《綠巨人》我是真做烈士了,跟它拚了,而且我現在也不年輕了,比《綠巨人》也年長了十幾歲了,(其實)年長也該放聰明一點。

 

 

PART 3 幻覺

 

【解說】好萊塢希望這個電影故事能夠更多的傾向大眾口味,就做單純的冒險故事,講一個男孩怎麽征服老虎,怎麽曆險成長的故事,但是,真實的世界真的是這樣嗎?這正是李安最大的掙紮。在2010年,我在一場采訪中曾經見過一位獨自駕駛無動力帆船環遊世界的人,這個叫翟默的人曾經向我描述他所見的海洋,那種象墨一樣黑的晚上,象鏡子一樣平的海洋,孤獨讓人快要瘋掉。從印度洋進入大西洋之後,有一條鯊魚一直跟蹤著他的船,一直距離十米左右。他最初很害怕,用方便麵試圖喂它,擔心鯊魚吃掉自己,但是後來,他卻覺得跟這個物種之間產生了某種依戀。

【影像】《麵對麵》節目

翟墨:我駕著船吧,它老浮在那兒,總有一個東西,就是一個動物在跟你去,實際上就是說人和動物啊,可能從語言上無法去交流,但是從感覺上,可能是一種感應。我在看它,它可能也在琢磨我,其實這種是一種假想。

【解說】但這條鯊魚跟蹤翟墨的帆船一天一夜之後,突然掉頭而去。

【影像】《麵對麵》節目

柴靜:那它最後掉頭而去的時候,那一瞬間你的感覺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失落?

翟墨:有點空得慌,因為沒人跟你作伴了。

柴靜:你說這個讓我想起一本書,叫《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李安正在把它拍成一個電影,這裏麵講的一個故事就是說,在海上一個大的馬戲團的船突然被風暴打翻了,這時候隻有一個少年和一個孟加拉虎逃了出來,在這個小船上,在海上不斷地漂流,經過了很多天,這個小孩子要不斷地給小孩子喂食物,要跟它鬥爭,要馴服它,最後他們成功地逃到了一個荒島上。很多年之後記者去采訪這個已經成為老人的小孩,那個老人跟他說,其實那隻虎從來沒有存在過,那是我幻想出來的,因為比老虎更可怕的是海上的絕望。

【影像】書和插畫(刻畫幻想)

 

隱黑黑起 再出李安之前的那張困惑照片 停頓一下再進解說

 

【解說】少年派的掙紮,也是李安內心的掙紮,因為絕望對於李安來說,也曾經是一個最熟悉不過的詞。李安年輕時從台灣去往美國,唯一的願望是想當演員,而這在當時亞洲文化裏是不被社會鼓勵的事情,他學電影,自傳中說自己“畢業快六年,一事無成,在家帶孩子做飯,剛開始還能談理想,三四年後,人往四十歲走,依舊如此,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麽理想,於是開始有些自閉。這期間,我偶爾幫人家拍片子,看看器材,幫剪接師做點事,當劇務等等,但都不靈光,後來我隻好去做一些出苦力的事,拿沙袋,扛東西,其它機靈的事由別人去做。”他說那時的自己,唯一能和絕望對抗的,就是對電影的幻想。而即使現在已經功成名就,在電影之外,他仍是一個無用的人,隻有在電影的幻覺中,才能尋找和表達自己。

【采訪】李安

記者:你覺得你在現實中是一個無用的人,為什麽用無用這個詞?

李安:就沒什麽用了。我電腦也不會用,一般信用卡什麽,一般生活上的事情我都不太靈光的,不是我現在做大導演了,我才不管這些瑣事,我在年輕就這樣子,迷迷糊糊的,不太靈光那麽一個人,所以我想我可能活在另外一個空間的人吧,跟這個世界好像若即若離有那個感覺,不太容易專注了,人不是很笨的人,就是不太容易專注,所以不太靈光了。

柴靜:那你在電影裏的時候你是什麽狀態?

李安:好像換一個人,魂回來了。我的工作人員覺得我是很有主見,蠻堅強的,然後很專注,然後他們任何大大小小的事我都管,control freak(控製狂),什麽都要管他們,從最大事想的東西,到小事每個細節我都管,//而且我很多東西聽不懂的東西,跟電影有關我就一下就懂了,這樣,然後拍完電影又忘了,我最怕拍個電影的時候是那個東西的專家,拍完了訪問就不記得了,講不出個所以然,很尷尬的。

 

回電影

 

【解說】李安說,他和電影裏的派,有很多相似之處,他們都曾麵臨掙紮。在少年派小的時候,他曾經想要喂養籠中的老虎,跟他建立感情,但父親給他“上了一課”,讓他親眼看到被關在籠子裏餓了三天的老虎,是如何吃掉山羊的,父親用這種血淋淋的方式讓他知道,絕不能對現實心存幻想,否則就會死掉,這隻是幻覺。而李安從小也被父親教育,電影是一個依靠幻覺為生的職業,當他以《喜宴》拿下金熊獎時,父親還希望他改行。所以,故事到底該如何收尾,是靠情感和幻覺支撐,還是功利以求生存,這是李安和PI都必須回答的問題。

【采訪】李安

李安:這個父親,他是教他很多生存的守則,你不能有幻覺,因為他父親是一個無神論者,你不要相信那些東西,你不要相信動物有靈魂這些,你不要相信,你想的話會被它咬死,所以他後來靠父親這些教訓在海上能夠存活//所以這個東西我跟我父親,父子因為都是男性,陽剛的對抗,本身有一種張力在那邊,這個是比較戲劇性的。

【解說】所以,電影裏的故事該如何收尾,老虎的存在,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少年派在海上漂流中為了對抗絕望、為了活下去而製造的幻覺,是李安必須回答的問題

 

【采訪】李安

柴靜:當年我看小說的時候就想過,如果它拍成電影的話,到底是哪個結局,更接受絕望還是更接受恐懼,哪樣更可怕,你在拍的時候,你會更傾向於相信什麽?

李安:所以那是那個片子最難做的地方,我重拍了好幾次試不同的剪法,我主要掙紮就在那個地方。

柴靜:也許製片人會勸你,你不要管他了,你就給他一個通俗的故事,一個冒險的故事不就夠了嗎?

李安:對,可是那就是不夠好。//我職業做了二十年,入行二十年,我從小沒有停過,就是腦子喜歡編東西,很喜歡幻想一個人,就是做夢,白日夢也分不清楚,我很重視精神力量

 

柴靜:在這個片子裏麵的時候,你的態度是什麽?

李安:就是一個男孩子的成長,從一個男孩變成男人,他需要麵對的東西//當然它跟老虎的戲好看,可是他的張力跟他的雄性的生存跟成長有很大的關係。

 

柴靜:你想傳達的是什麽?

李安:一種情懷吧,我這個人比較多愁善感,所以說我覺得成長本身有痛苦在裏麵,也就是純真的喪失,小時候覺得很純潔,受到保護,像它的家裏動物園一樣,可是他一出到海上以後不是動物園,是一種野性的東西,是一種抽象的一個世界,在精神上麵是抽象的,在物質上麵是一種野性的東西。

柴靜:好像你的大部分電影都在講純真的喪失?

李安:對,純真不光是喪失,你對純真的懷念本身是一種情懷,我覺得那種懷念不能夠喪失,我覺得純真在心裏麵的內心深處,還有你最珍惜的這種友情,跟人的關係,我覺得要保留住,那是種精神狀態,那是種赤子之心,我希望不管你生存環境怎麽樣,那個純潔的心一定要有一份,我覺得挺寶貴的,我覺得在某種程度上純真對我來講很重要,我希望在那個方麵我永遠不要長大。

【解說】這部影片是今年紐約電影節的開幕片,但李安一直到開幕之前的三天才脫手。

【采訪】李安

柴靜:那是很掙紮的過程嗎?

李安:對,非常焦慮,前三天我後來就是釋放了一下,看到後來我就哭了,我覺得好像會work,好像可以。

 

 

PART 4 心中的臥虎

 

【采訪】李安

柴靜:你原來說過一句,說電影不是去拍已知的,在拍電影過程當中你會發覺自己的未知,這個電影讓你發現自己的什麽呢?

李安:很難講,真的很難講,我發覺就像派一樣,我覺得我對信仰還是有一種向往,可是心裏麵還是有那頭老虎,還是搞不定。

柴靜:這個老虎對你來說是什麽?

李安:這個不能講。

柴靜:是你在《電影夢》裏麵寫到的不斷重複出現的那個元素嗎?

李安:你看我這個臉很平和很溫和一個人,那為什麽我拍電影會這麽冒險,我想跟老虎有關係。

柴靜:那種咆哮的欲望嗎?

李安:說不出來,像野獸一樣,有一種野性。我常常會拍一些跟我完全沒有關係的,拍女人,拍同性戀,拍《綠巨人》,拍這個東西,我自己也說不上來,隻有在拍電影這種精神狀態裏麵我會有一些體驗,我很想這個真的層麵,這種情懷能夠傳達給觀眾,希望也能夠引發他們心裏麵的臥虎藏龍吧。

 

【解說】傳記中李安說過,我可以處理電影,但我無法掌握現實,在現實的世界裏,我一輩子都是外人,在東方文化裏長大,我習慣了協調,但接觸西方的藝術後,又產生了對衝突,抗爭和夢境的渴望。李安說,在生活中,他是隱忍的俞秀蓮,但在內心裏他是率性的玉嬌龍,在電影的結尾,他讓玉嬌龍一躍而下,隱入不知處的雲深,李安說,她是我夢中那份讓人心驚的浪漫情懷。

【采訪】李安

柴靜:表麵看上去大家都覺得你是一個好好先生,你甚至不願意說得罪人的話,你覺得銳氣會帶給人麻煩的,但是你的電影當充滿了不安、掙紮,甚至是憤怒的東西,那你覺不覺得你會有點矛盾?

李安:我想每個人都有,隻是說我有那個天分,我具體化,我能夠拍成電影,我想每個人都有,他不見得有能力表達出來。

柴靜:那你覺得拍完這個電影,你心裏麵這個孟加拉虎離開了嗎?

李安:就是佛家講的因果關係,你要離開最好連想都不要想,越想越深…

 

 

【結尾演播室】李安說,每個人心中都臥虎藏龍,這頭臥虎是我們的欲望,也是我們的恐懼,有時候我們說不出它,我們搞不定它,它給我們危險,它給我們不安,但也正是因為它的存在,才讓我們保持精神上的警覺,才激發你全部的生命力與之共存,少年派因之得到生存,李安因之得到電影的夢境,而我們,按李安的說法,我們因之在這場純真的幻覺中,得知自己並不那麽孤單。

 

 

 

因為時間關係未剪輯的場記裏,我挑選數段他的語錄放在這裏:

 

1 看到這個書的時候,我本身有一種想要受苦受難的感覺,它其實不隻是檢驗信仰這個事情,它也在檢驗講故事這回事,用講故事的東西給人生一個定義,給人生一個意義,所以這件事情對我來講是挺有意思的,因為我就是個拍電影的人,說故事的人,這是我的天分,我的傾向也是我的事業,也是我跟認識這個世界跟大家結緣,也是我跟我自己相處的工具,其實是一個幻覺的東西,這個幻覺到底是重要,還是你可以理性思考的東西重要,這個很有意思,因為你不去思考的話,隻是迷信,很愚蠢的一件事情,不是很可取的,可是你沒有的話,光思想,思維隻能到一個限度,你不做那個跳躍,你什麽都要證實,都要驗證,都要相信的話,你的生活是很空虛的,怎麽講,我覺得是很荒謬的,人生的存在是很荒謬的。信仰是什麽東西,這些虛幻的東西,到底有沒有實質的意義,還是說那才是實質的意義?我們能碰到的東西是一種假象,是一種謊言?就是這個辯證關係對我來講跟我做的這一行,跟我的心態有很大關係。

 

 

主持人:你在決定拍電影之前,見過一個在現實生活裏在海上漂流76天的人,為什麽你說跟他一塊出海之後才決定拍這個電影?

李安:我讓自己進入狀況,聽聽他的感受,漂流那個作者在海上漂流了76天,是什麽感覺,出海的時候他跟你講,講海的東西,講他的精神狀況,當你到那麽嚴酷的狀況你整個體製、思路都會變的,聽他講那些東西,我覺得很有啟發性。

主持人:是什麽東西說服或者觸動你?

李安:我覺得他最動人的地方是他決定接近上帝,屬於一種精神狀態,當他到岸以後他慢慢那種東西沒有了,就跟普通人一樣,愛恨憎惡喜好,什麽都一樣,吃東西他吃第一口餅幹的時候味道簡直是到神水裏麵,過了一個禮拜慢慢就跟以後老百姓,大家一樣,沒有什麽兩樣,他屬於一種肉體極端的就是被剝削以後,一種很極端的狀態,這個東西很有啟發性,然後我自己去了印度一趟,去接受他們宗教文化,很有意思,慢慢接受,一邊旅遊,一邊思想,我就想到兩個東西。一個就是說我想到怎麽樣去檢驗想象力的一個結構。

主持人:怎麽講?

就是有第一人稱,你有感受,還有一個第三人稱在講這個故事,同一個人,我用現代的派,成年的講他的感覺,所以他有理性跟感性我覺得都可以兼顧,我有一個框架出來,我覺得有點希望了,然後我想到3D,因為我想既然是無解的一個東西,那可能你再加一度空間,可能就有解,可能看到那個圓周率不是一個無理數嘛,那無理數怎麽樣找到解答,看到那個圓就想出一定要另外一度空間,我就想到3D,我就想可能做3D,增加一種可能性,觀眾的感受,看水看東西,可能它處在一種不同的空間,那隻是空想,《阿凡達》出來九個月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曉得,隻是自己這麽幻想,然後慢慢我就去找答案學習。

 

 

我這麽大年紀,我不是空想,我一步一步的學習,然後到某一個程度就可以提出一個創見,這是我想做的,我還做了一個很重要的工作,我把飄洋過海這個七十分鍾中途航行這個階段,把它全部視覺化,我做了一套卡通,花了一年,然後到每一個鏡頭都把它做出來流動有音樂有表演,其實我這個片子還沒有拍以前我就演練過一遍了,然後它就有說服性,我要多大,我怎麽做,怎麽做的具體的方法怎麽跟專家討論,然後可以找可行的方案,一步一步的然後慢慢做這個時候,男主角找到了,小孩,十六歲。

 

 故事的小孩是一個十六歲的,不是十二歲,也不是二十六歲,十六歲是男孩子,一般開始你存在的意義是什麽,他開始動腦筋了,透過他這樣一個年紀的角色去試煉,接受自然環境,還有神的試煉,他的氣質純真是是很重要,然後他對我的純真也很重要,我講什麽他就相信什麽,你如果老成一點的,或者演戲多一點的時候,你跟他講話他就這麽看著你,你想這種眼神就不行,眼神是直就可以,所以他願意相信甚至像宗教一樣相信那最好,因為這個本身它的相信,這個念力本身就是一種力量,就有一種說服力

 

我不是一個對人咆哮,就是對人吼吼叫叫,或者怎麽樣,或者想個方法讓人家怎麽樣,我不是這樣子的人。所以我自己本身的專注會影響到我周圍的人。我對一般演員說戲拍戲的時候,不止是演教,也有一種身教的作用在裏麵,我自己不自覺的。其實我跟他講的話,如果別人去講一下可能沒用,可能我就這麽過去這樣講,我不曉得什麽東西,會影響他們,他們也是有求好的心,不是說被動受教,他們也在追求,隻是說我們一起在一個氣氛裏麵去追求一個我們想象的東西。

“你是說這個影響不是來自於導演這個地位的權威?”

“有的時候不是你講的東西,而是你相信什麽東西,所以我跟相信你要專著你要投入,要相信那個幻覺,它本身有種精神力量,有一種氣質,印度人講,就是一種因果關係,一種因緣,一種氣息,一種振動,一種頻率,說不出來的。”

 

 

“對對對,我想父親對我的影響很大,他是比較傳統的,他做搞戲這一行總是沒麵子,後來我拿到奧斯卡他還開玩笑說拿到了滿意了吧,當然我受到很多社會的尊重,帶來很多榮譽,光耀門楣了,這個他也很有麵子,所以基本上做電影沒麵子的事情,他也釋懷了,我想他不讓我當初拍電影,總是在我們社會尤其舊社會裏麵對做這一行的人印象不好,總覺得比較戲有子,行為不太規矩,不是那麽正經,這是他們老人家的觀念,可是我後來我想我慢慢得到他的尊重,我看起來除了拍戲,我回家我還是過很正常的生活,我想我這方麵他也就接受了,我想這個比我的在電影上的成績,是更能讓他接受的一點,也不容易,那麽幹了三四十年。”

 

我常常覺得導演是二級演員,三級演員,最好得到是被人家拍的,差一點沒到那麽好的話,就想象該怎麽做。導演跟演員相當不同的,因為演員是被看,所以比較本能性的,導演你需要有一種觀察力跟分析力,當然也要有創作的本能在那邊,不過我們的觀察比較重要,所以我觀察的東西,我自己本身不管是二流還是三流演員我提醒他,他做的好不好,問題在哪裏,我會感同身受,他哪裏有矛盾,他這邊緊我這邊就跟著緊,我可以感同身受,這點對於演員還挺有效的,我可以學給他們看,可以講給他們聽。”

 

不是我刻意要堅強,你說要做一個事情,你說言必行,行必果,對不對,總要一個結果,我說過要做,拿了錢帶這麽多人,我講一些活靈活現講一些事情,沒有實驗出來沒有辦法交代,這個東西會驅策我,一直努力下去,而且你自己的幻想沒有兌現到熒幕上的時候很不滿足,你人生不行的,你做實驗往下做,這是很自然,我想很多拍片的人都是這樣,是片子在拍你,不是你在拍片子,我們都是好像奴隸一樣,是片子的奴隸不是片子主人是這樣拍多以後覺得片子在拍你,不是你在拍片子。”

 

就像那個書一樣,它本身不是一個孤僻的東西,它本身是個對人有期望,有指望有精神力量,而且你拍這樣一個東西,你花這麽多錢,你希望對社會大眾有感染,不是指著精英人物在那裏做思想訓練,不是那麽回事,有的故事是這個樣子,讓你做烈士,好像不是那麽回事,所以我自己也琢磨到底什麽樣,因為我自己也不是拍主流,基本上有些片子拍拍變成主流。”

 

 就以我現在做的成績來講,我就是再拍爛片在十年還有人找我拍,可是我會擔心說拍東西又沒有意思沒有挑戰,我的鬥誌沒有,或者沒有新鮮的活,或者想象,或者拍累的有一種病態的心理,我就不會想把病態傳染給別人,我覺得我的身心要健康,想象力要豐富,人還有活力,明天我不曉得,我會過什麽樣的生活,我完全沒有準備,我沒有嗜好沒有生活,沒有其它任何能力,錢我不會擔心,我這輩子可以隻要沒有人把我銀行卡搶掉,基本上我不必擔心生活,可是我不能為了這個事情去拍片。

 

我們這一代拍電影的人,處在曆史上麵很有利的地位,中西交結,文化的交結,我們正好有機會發揮,這是很難能可貴的機會,我們要把握,我們要創作,我們要激發下一代的創作力,然後對世界我們要展現我們生活的那種精神狀態,我們的文化狀態,讓世界人能夠更了解也能夠對他們有種啟發,我覺得我們正好可以做,很多人有天分不見得能做,有機遇,有時機來做,我們這一代是很幸運的,這代人中國導演是很幸運的,要把握機會,不能夠妄自菲薄,要好好的把握機會做最好的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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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bymyheart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大家留言。一並回複在這裏。
這個訪談對我們理解導演意圖有很多幫助,對我來說主要是對李安的了解更加豐富全麵一些。
這個派的故事我更願意把它歸於原著的作者,我覺得大家應該去讀那本書。關於信仰宗教,人與獸,人與孤獨,人與自然,人性與獸性的同於不同。科學與信仰,神性與人性。這些是原書作者力圖表達的方麵。李安用電影藝術試圖表達出他對原創的理解和解釋。
他的電影使這個小說大大地普及了,特別是在中文讀者裏,這是李安的貢獻。
在柴靜對李安的采訪裏,我很感動李安的安詳和對藝術追求的那一份純粹,這很難得。當他說道保持赤子之心和一種純粹的情懷時我深深地被感動了。李安是一個有追求有天分也非常有成就的藝術家,從他拍的一係列電影看,內容廣泛多樣,不斷地超越和探索,十分可貴難得。很高興跟大家分享這個訪談。
紅青 回複 悄悄話 剛在上海看了這部大片。不僅僅是視覺上的震撼,更讓我靈魂顫動。我並沒有完全看懂其中的寓意,還要再看,再體會。
南山鬆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心姐分享,周末快樂!
依依漢南 回複 悄悄話 好介紹!
羨慕,您總有閑情逸致享受這些精神財富。
頤和園 回複 悄悄話 讀一部好小說,我們會在腦海裏想象一幕幕的場景,小說人物還會與我們產生共鳴,令我們往往在觀看小說改編的電影時感到無比失望。Life of Pi則不然,它直接把我們在讀小說時腦海中的幻覺呈現在我們眼前,並且呈現得無比壯觀和絢麗,高於我們的想象幻覺,我們與純真的少年派的心理交流也是那樣的暢通直接。這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好片子,看電影的過程本身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生經曆。a feast for the eyes and food for thought. 現在,我對李安是服了。
Houstonll 回複 悄悄話 向李安致敬。我看了這部電影,不僅感到有視覺的盛宴,而且藏在這部影片中對人生的思考,讓我想買這本書來看。
rebirth2009 回複 悄悄話 很深的片子,沒看過原著的人很難看懂。
DUMARTINI 回複 悄悄話 做這類電影的成本可想而知啊,看到片子結束後的製作團隊人數,簡直無法計數(名單沒完沒了的長。。。)單是特效組成員,不包括聲音效果,就有超過5百人吧。。我估算的~~~還有水上鏡頭,全部要在造浪池內完成,還有大量動畫製作,多麽驚人的後期工作。不可想象如果預算沒跟上。。。
李安開始接片子大概是有點兒冒險了。

四年磨一片!幸虧3D的效果是好的,要不沒那麽多好評。
螞蟻王子 回複 悄悄話 Life of Pi 現實和奇幻拍得虛虛實實,意境深遠,非常美妙,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
greekepic 回複 悄悄話 回複無知無為的評論:

別急下結論,過兩仨月就知道了。。。
無知無為 回複 悄悄話 回複greekepic的評論: 這種垃圾電影連提名也拿不到
無知無為 回複 悄悄話 好電影第一需要好劇本,能拍出臥虎藏龍傑作是李安瞎貓碰到死老鼠。Life of Pi的唯一可圈可點之處是飯桌上父親對Pi關於信仰與理性的教導,其餘的都是虎頭蛇尾的無聊。不懂宗教的李安還能拍出什麽名堂來?
Laoxiangxyz1 回複 悄悄話 謝謝轉摘。李安是個有才華而且真誠的人,有文化的大師。
greekepic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分享。也很喜歡李安。 但願Pi 能拿個小金人。

看來在國外做導演比做演員更有發揮空間,不必受外形局限,能做超越文化和種族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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