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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漫談
清華百年校慶成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家大事,連我這不關心國事的人都繞不過去要看這條消息,厲害,厲害由不得心裏感歎。一哨當朝政要,學術泰鬥,海龜精英都帶著一樣的麵孔擺在台上,當今校長,教授,學生倒成了次要。名單上布滿了如雷貫耳的名字,每天在中國新聞聯播上國人都看累了的臉。
這不是一般的校慶,是中國特色官本位式的顯擺。讀書做官---進清華--做官,發財。特具體。
其實哈佛,耶魯出的全世界的精英政要更多,倒是沒見這麽樣的像國家大事般的報道,隆重,即使有當朝政要出席,在校慶上也是配角。一個應該是培養學術精英和科學家,知識分子的地方多應該避嫌不要成為政府或執政黨的工具,中國的思維方式正好相反。
真理不是上清華所要追求的,官位,權力然後化成財富,清華百年校慶不知是否特意還是不經意把這個信息傳給所有的人,在中國上清華意味著·····。都說方方麵麵的腐敗盛行,看來最大的腐敗堂而皇之地的展示會正在向大眾說:我們這才是正兒八經正派腐敗。這個黨真是厲害,把清華生生變成了黨校。百年之中清華有六十年已經屬於黨要占領的上層建築,所以這成了國慶和官慶一點都不奇怪。一個被黨統一了思想的大學在中國一點都不奇怪,隻有世界在奇怪他們居然要炫耀這一點。
但是清華除了這些顯赫的人物還有很多在後六十年裏被翻手雲覆手雨的政治吞沒的普通人,還有很多都不屑被人正眼看一下的落魄的人。
海外有很多清華畢業的同學我敬重你們的才華和成績。作為清華人你們肯定有著一份驕傲。我一輩子最理解也最不喜歡考試,能考進清華的大部分人在高中都是學習考試的尖子。中國人幾乎婦孺皆知的能考進去意味著要做多少努力。然後現在的信息更告訴你要是中了這張彩票,前程在中國可是不可以鬥量啊。
國人崇拜清華由來已久,從我們的父輩說起上清華就是他們實業救國的夢想途徑。我的公公到現在說起自己40年代在北京參加清華的入學考試還栩栩如生,出得什麽題,考得什麽英文,那一臉的生動依然寫滿了對當年清華園的憧憬向往和沒有被錄取的遺憾。老人家已經奔九十去的人了。
我從小就聽說清華的名字不是因為現在坐在台上的大人物和陰影裏的不宜張揚的巨匠,而是知道一個與父親一起工作的右派工程師,因為常聽父親說他時提到清華的名字,王工老實得像塊木頭,帶著一副比瓶子底還厚的眼鏡,又瘦又矮羅著背,說話都有點慢,他有時候到我家來與父親交談一些事,小學生的我不能把他和解決工程技術的工程師形象連在一起,也想不明白為什麽父親很敬重這麽一個小老頭,我猜想這清華就是一個魔棒把這麽一個倒黴蛋在我父親眼裏變成了不起的人物。後來我聽父親聊起來,王工就是因為海外關係在清華做學生時被打為右派,以後下放到工廠做技術員,他患有青光眼所以帶著厚厚的眼鏡,在工廠裏虛心接受工人階級的再教育很少說話,一說多了就結結巴巴,後來大家都知道清華來的王工是個老實巴交的人,除了解決工程問題,別的就不用麻煩他了。多少年夾著尾巴做人王工都不會抬頭大聲對人說話,老是一副唯唯諾諾怕踩了螞蟻的小心態度。到了尼克鬆訪華後,國門開了一條縫兒,王工有天到我家,我在一邊聽見他跟我父親商量:他在美國的哥哥寫信跟他聯係,他應該如何辦。我心裏真是奇怪,他怎麽讓清華整治的像沒有了一部分腦子。不知道王工活著的話是否會被邀請去校慶,他又如何感受?當今滿朝文武的學弟們能否理解他多半生的落魄怎麽稱得起清華人?
再以後我自己知道了清華的威力和盛名。
那是毛的‘7.21’指示後,從小一起長大的同學的父親是一個建築公司的工人,一個不錯的巧手木匠,我們原本放學後天天在一起玩,知道她們家的東西都是她父親自己做的。文革開始一夜之間那個學習一般的小女孩向催化了什麽似的一下子就特別活躍。告訴我們她爸爸是工人階級進駐清華大學的工宣隊,所以她也是領導階級,接著我們一起玩的同學就被她和另一些紅五類出身的人分為幾類,記得我被她分為‘尿盆’階級,有時候帶你玩更多的時候不帶你玩或者孤立你,我那時候很是鬱悶了一些時候。沒有多久,她對大家說她的父親成了第一批工農兵大學生成了清華土木建築係的大學生,她更紅了,連學校的老師都巴結她。
我們太熟了,但是那些年月我們不是朋友了。我也體會了清華的盛名的威力。夢想著有一天也上大學成為工農兵大學生,但是越到後來我知道這種可能性幾乎是零。我也不能想象今天木匠是否還算清華人,那也是清華的一段曆史啊。
我們在七十年代時經常讀‘梁效’寫的文章作為政治學習的教材。清華一直是當權者手中的長矛。它失去了學術的獨立性,學人的獨立精神和追求真理品質。清華被政治綁架著。
清華匯集著很多歐美留學後的老海龜。
恰巧我們院子裏阿姨也是瓜葛著清華。阿姨是上海人,她的丈夫和他的大哥二哥都是四十年代留學美國然後回到新中國的理工海龜,丈夫學習核物理是新中國急缺人才,進了哈工大,但是得了腸癌,國家盡了一切力量也沒有救活這個科學家,核彈上天後他就去世了,阿姨一直守寡養著一個抱養的兒子。她大哥就職清華,二哥就職交大。阿姨就總是每周去清華園,大哥一家也常來院子裏看望阿姨,給我們已經十分貧民化的四合院帶來濃重的上海口音和洋式的做派。我正是青春少女,心下開始對學問和科學有所朦朧和向往,清華園和頤和園,圓明園連在一起的同時也掛起外國的月亮。那真是可望不可及的地方。清華本來就是與美國和留學有著經久的淵源。
台灣也有清華。
剛到美國時,在加州與幾個台灣同學住在一個大房子裏。其中有兩個男生來自台灣的清華大學,我當時根本不知道台灣還有清華,後來我的台胞同屋給了我很多啟蒙。那兩個男生都是工科學生也是響當當的清華人,真是海內存知己。他們畢業後一個去了矽穀,一個回到新竹的學校。
時光荏苒,我的女兒大學期間選修了一次與清華合辦的暑期課程,到清華學習住了幾個月成了一過性的清華客,在那裏也有清華本校的學生與他們交流,幫助提高他們的語言能力。清華的盛名比他的實際學術水平要高遠得多。
她和我聊起在清華園裏的感受時說,和她同齡的清華學生要比她學習更刻苦,但是除了學業以外的整體知識和人生態度似乎和他們這些海外的大學生不一樣,有時候比較難溝通不全是因為語言障礙。不過我覺得是女兒自己對中國社會的理解有障礙造成的。我說你也許不知道進清華比你進大學要難多少倍,那些學生都曾是全國各地考試最棒的高中生。她隻是搖搖頭說光考試好不是最好學校培養學生的目的。
我說還有什麽方麵更重要呢?她說思想的活躍性和獨立性,還有創造性。
我無語,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那不是他們的錯。
百年中國的名校沒幾所,美麗的清華園是多少青年人的夢想,但他們不應該好不容易進了這樣的大學被管製或統一思想,或去除了思想的願望和追求真理的心性。
還清華的獨立精神和思想自由,要不它永遠無法在世界驕傲,隻是個高級黨校,或技校。
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