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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身出門
格利戈是個政府官員,在中國應該稱為國家公務員,在美國是為公眾服務的一分子。
清水衙門除了福利不錯沒有紅包,沒有紅利,不可以以權謀私,要想發財,需要離開以後到私人基金的部門去,財富在這裏主要是與各行各業各種官員打交道,監督財政和政策的清白和實施,這是拿納稅人的錢為工資的政府官員的一般狀態。
六十歲的他清臒淡然,平平靜靜,文鄒鄒,讀過不少書。年輕時候想做一個音樂家。
格利戈經常出差不在家,他的妻子孩子房子在他的視線之外或生長茁壯,或新枝出牆,或經久失於打理。格利戈在忙碌中,在路上的時間越多,家裏的事情知道得越少,妻兒對他的指望越少。
風和日麗的一天下午,格利戈突然改了出差的日程回家,意料之外碰見了妻子和妻子的情人在家,他瞬間就明白了所有的故事,妻子也沒什麽歉意。
日子依然隻是更加冷淡,格利戈還是出差,回家就是為了拿一些換洗的衣服,妻子也很平靜,他們並不吵鬧,他們已經沒有熱情和心情要與對方吵鬧。婚姻是不能靠吵鬧維係的,也更不能進入無話可說的境地。
兒子高中畢業去外地上大學後,格利戈和妻子說:‘我們分手吧。’妻子說:‘好吧。’
工作了幾十年的格利戈結束了20年的婚姻,又像出遠差似地拿了一支隨身的箱子和幾件衣服出門了,以後就再也沒回那個有一半價值屬於自己的房子裏。
半年後,前妻把房子賣掉後的一半現款用支票寄給格利戈,就結束了過往的一切。
如此輕鬆的結束意味著早就結束了,生活有時充滿了諷刺。
人們熱情地撲向婚姻或愛人時以為那是自己的歸宿,當原有的想象和自我的熱情全冷了的時候,我們隻好走出來再上新路,重新積蓄新的熱情和能量開始一輪新的征程,而故事很可能跟上次沒什麽不同就是換了主角和場景。
生活除了經曆是真正的財富,人並不擁有什麽。錢隻是一個數字不把它轉換成經曆的財富,它就是一張紙或者是一個數字在銀行的帳目上。
房子,妻子,孩子如果沒有在歲月中建立不能割舍的親情和愛就完全像天上的雲,存在過,飄遠了,格利戈手裏有一些可以數得清楚的票子,還有就是人生的一些經曆,這些似乎就是歲月的全部意義。
心裏空空蕩蕩,身上輕輕鬆鬆,他沒有惱怒,也沒有怨恨,他像講別人的故事一樣告訴他人:‘妻子跟別人跑了。’
他壓根沒有讓‘被侮辱’這東西叨擾過內心,將心比心格利戈對人的本性和弱點有了更進一步的理解。他和妻子都沒有哭天搶地的悲傷,似乎也沒有什麽懊悔,隻是找不到想說什麽的熱情。
格利戈淨身出門,誰能奪走他什麽呢?有些東西他從來不曾真正擁有過,或者已經不屬於他好久了,他不願為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去爭風吃醋。他甚至不願意作出一點努力去試試挽救一下有裂痕的家庭和婚姻。
格利戈既沒有西方人的騎士概念,也沒有像東方人似的覺得丟了麵子。他是個現代生活裏脫出來的冰冰涼涼的半藍血的男人沒那麽多熱情和愛戀;他理性而寬容,隻愛自己。
60歲了,他撓著自己灰白稀疏的頭發,把無奈的心收拾起來成了一個約會市場上新來的光棍漢。
他給自己買了一輛新的跑車,養了一隻金毛小狗,並且下決心把它一直養大。
這一回格利戈決定約會一個東方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