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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與存在主義、實用主義1zt

(2010-08-28 17:40:39) 下一個

   


禪與存在主義、實用主義


鈴木大拙 (網上找不到原文,但找到掃描版本,於是做了OCR,然後手工校對。做了一半,後麵一半很快跟上。)

一、

  在《東西哲學》創刊號上,載有兩篇關於禪宗思想的論文,這是極有意義的。這兩篇論文都出於學問淵博的大學教授之手: 夏威夷大學的麥加錫博士和辛辛拉提大學的阿米斯博士。前者通過禪的精神來解釋歌德的《浮士德》, 後者則從存在主立和實用主義的現點討論禪學。
  麥加錫的論文富於啟發性,並且非常明白地指出《浮士德》中含有的禪的詩意。我第一次讀《浮士德》時,深受裏麵幾個主要觀念的感動,我覺得這幾個觀念非常強烈地使我想到禪。正如麥加錫博士所說,禪的精神是普遍性的,根本沒有東西之別。
  事實上,因為禪是生命的本身,所以具有構成生命的一切東西。禪是詩,是哲學,是道德,隻要是有生命活動的地方,就有禪。如果我們不能想靠用任何方式限製生命的話,禪就在我們的所有經驗中。不過,我們不要將它看成一種隱匿的內在主義。禪裏沒有什麽隱匿的東西,一切都是明顯的,隻有眼光不清的人才看不到它。
  我說禪就是生命的意思是說我們不要把禪看作限於概念作用中,相反,禪是產生概念作用的東西,因此,我們不應把禪與任何特殊的主義相混淆。由此來看,阿米斯博士將禪和實用主義或存在主義相比,可以說不太適當。當然,禪有其自身的表現方式,同時也有一種使其自身合理化的理論,但是,我們不應該說這個理論就是禪。
在禪的理論中,有某種東西可以變為實用主義或存在主義。阿米斯博士已把這一點作為他的論文《美國,存在主義和禪》中的討論對象。因此,他的禪明顯沒有概括禪的整個精神。在這一保留之後,我同意他在令人發生興趣和引人深思的理論中所說的大部分話。

二、

  我想借此機會從各方麵描繪禪,以便可以更加密切地觀察禪的境界。我以前說過,禪是生命,而正如我們理智所認識的,由於生命是由各種不同的要素構成的,所以,讓我們在下邊各種名稱下簡單地說明禪:
  形而上學(包括本體論和知識論),心理學、倫理學、美學、宗教。
  再重複一遍,如果我們想在親身經驗上把握禪,就不應把它概念化,但是,因為我們是人,便不可能沒有感覺,我們必須用種種方式去達自己,如果我們不表達經驗,就不可能有任何經驗。如果剝奪了禪的一切交通方法,禪就不是禪了。即使禪也是一種主通方法,禪師們常常訴諸這種方法,因為人類的沉默與動物的沉默或其他天體的沉默不屬同一範疇。從人類觀點看,即使這些沉默富於表達性,也是這樣。人所以是人,是因為人永遠在企圖表達自己。人是理性的動物,意義也在邊一點。
  因此,禪的概念化是不可避免的,禪必須有它自己的哲學。我們唯一注意的是不要把禪與某一哲學體係混淆,因為禪的內容遠富於任何哲學體栗。如此來說,禪的哲學意義是什麽呢?
  禪乃佛家的一宗,也從釋迦牟尼的悟道體驗發展而來。空觀最能表達出這種悟道體驗,“空”在英文中很難找到適當的相關字,我們最好不翻譯,也盡可能使它的意義明白清楚。
  首先,“空”不是一個消極否定性的名詞,不像譯成“虛空”或“空洞”所表現的,它是個具有確定含義的積極性概念,但是我們不應把它看作抽象作用或概括作用的結果,因為它不是一個假設的概念。它使任何事物得以存在,但我們卻不能從內在的觀點去看它,好像它藏在一切存在事物的背後,是一種獨立存在的東西似的。由對待事物所構成的對待世界是建立在空性上和空性中,好靠空性包圍著整個世界,空觀既不是一種內在主義,也不是一種超越主義,它是兩者的綜合。如果說存在主義和超越主義彼此矛盾,那麽,空就是這個矛盾。任何矛盾都有彼此對立的兩個因素,隻有空卻是絕對的唯一沒有矛盾的。
  隻有當我們離開空時才感到矛盾。隻要我們處在空中就沒有矛盾。這就是禪希望我們達到的境地。因此,對禪來說,空乃是訴諸於體驗而不是訴諸於概念化的,體驗的印證就是知覺,它並不是用知覺感官和理智世界的方式去知覺,這後一種方式中往往有一個從事知覺活動的主體和被主體所知的客體,因為感官和理性世界是一個主客二分的世界,就禪的方式來說,我們要知覺空,就要以一種方式去超越這個二分世界,要以一種獨一無二的方式去體驗印證空。
  這個獨一無二的方式,乃一方麵空仍停留在自身,另一方麵又使自己成為自己體驗的對象,也就是把自己分開同時又使自己結合成一個。日常經驗下,這是不可能的,因為,自從這個世界真成為我們理智的再造物,不再是它的實在樣子,也就是不再是佛家所說的“如如”後,我們日常經驗世界裏的一切經驗,都是經過概念化的。隻有當空既是主體同時又是客體時,我們才體驗到空。
  一般哲學家的方式是先從改造世界的經驗和邏輯出發,同時,由於沒能認識這個事實,就繼續將他的邏輯應用到對空的體驗上去。這就一定會使空落入這個世界從而受到破壞。越是徹底“邏輯化”,越是徹底破壞空。適當的方式是去體驗空,用唯一能接近空的方式去知覺它。也就是說,哲學家必須除去自己的心靈不斷從事理智活動所積累的一切殘餘的東西。哲學家必須把自己的推理過程顛倒過來,因為在處理對待世界中的事物時,這是很有效的方法,但要探究實在也就是要對空加以探究時,就必須用另外一種方法。而除了拋棄理智的方法從而赤裸裸直接進入空中外,又沒有什麽其他的方法。前麵已經說過,空是使這個世界存在的東西。這樣,當我們憑借這種平常用來認識世界以及屬於這個世界和這個世界許多事物的方法來體會空時,就是勉強用那個沒有用處和結果的方法。
  如空見空就是自知自見,外在的知音見者是不存在的。它是自身的知音見者。從這方麵來說,空就是我,就是自身的主人,不受任何外在東西的限製。這裏又有一個問題,如果空自知自見,我們人類怎麽能談論空呢?比較而言,人都是被決定的,人所有的知識都是有限的。那麽,相對受限製的人又如何能體驗空呢?
  已說過,我們自己就是空,我們能夠談論空就是因為我們自己就是空。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哲學就不會在世界上得以產生。雖然推理活動本身不能使我們達到空,但是,我們能從事推理活動卻正是由於空。推理活動由空而來,空在推理活動中,推理活動的任何一步,都會留下空的標誌。雖然我們常從事推理活動,空卻使我們超越這個推理活動。空希望見到自身,認識自身,空的這種要求使我們從事推理,而由於推理無法使我們認識自身,所以,盡管推理自認為無所不知,最終還是沒有結果。當我們想接觸空時,就會發現推理活動根本沒用,因為推理活動並不是想在推理過程中看到空本身,而是力求接觸空以作為推理活動的目標,也就是說,想結束它的推理活動。當推理者了解到空在推理活動本身產生作用,了解到推理活動就是變相的空時,就會認識並見到空。這是空的自知自見。因此可以說,當直在自知時,這不是空,是作為空的我們自身。空是通過我們而認識自己,因為我們就是空。
  當空自覺自身時,這就是“自如自見”,換一句話說,就是空即真如。真如是一個表示佛家哲學特色的觀念。下麵我們就開始討論這個觀念。

三、


  雖然空有可能被誤解為消極的,但真如觀念中卻沒有一點暗示消極的地方。真如是如實地看事物,是一種徹底的肯定。如,看見一棵樹就說是一棵樹,聽見鳥叫就說鳥叫;鋤是鋤,山是山,飛鳥飛,野花開。這些都是真如的陳述。有人問一禪師:“什麽是平常心?”禪師答:“疲時睡,饑時食。”這個平常心便是究竟之道,也就是佛家哲學的最高教義。
  如果空否定或排斥一切事物,真如就是接受並維持一切事物。這兩個概念可能彼此對立,但佛家卻認為它們並非如此。佛家認為,隻有我們從對待的現點去看時,它們才是矛盾對立的。其實,真如就是空,空就是真如。萬物所以為真如,就因為它們是空。青原惟信說: 當我未參禪而未曾體會空時,見山是山,見水也是水;可是,當我體會空後,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然而,當我更深一層體會時,見山又是山,見水又是水了。這段話需要加以補充證明。當青原惟信說他體會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時,他的體會一定沒有到達最高境界,還停留在理智活動的層次,並且有概念的活動,並沒除去所有的殘餘之物。當他體會見山又是山,見水又是水時,就與真如合一了。
  真如觀念使禪接近實用主義和存在主義;它們都接受經驗,把經驗當作理論活動的基礎,而這個經驗與對待世界是密切相關的。不過,禪與實用主義有一個很大的差別;實用主義訴諸真理的實際有效性,也就是訴諸於我們行動的目的性, 而禪卻強調活動的無目的性或擺脫目的觀,或像禪家所特別表示的,當個人經曆生活過程時,要不留痕跡。中國禪的創立者六祖慧能大師,就是基於這種精神而強調定慧一體的。前麵介紹過,慧能聽到別人談《金剛經》時就有所悟,我們可以在那使他有所悟的“無住生心”幾個字中找到同樣的觀念,這裏的“無住生心”就是以無目的性來解釋生活。
  目的論是一個屬於時間、相對、因果、道德等世界的名詞,而禪卻超越所有這些限製。隻要野百合和飛鳥的存在對這個世界隻表示神聖生命的光輝,那麽它們便過著一種沒有目的的生活。人類也是如此,當我們不計較明天吃什麽穿什麽,隻關心今天的不幸時,這種生活的光輝就如野百合和飛鳥一樣,是上帝要在我們過的生活,也就是說,是擺脫一切目的擾人和欲望煩惱的生活。時間與目的論是交織在一起的,禪超越時間,所以也超越目的論。因此,我們在也《法句經》第三百八十五節中看到下麵 句子:
  對他來說,既無此岸也無彼岸,也無此岸和彼岸。
  沒有悲愁也沒有束縛的人——就稱他為婆羅門。
  禪不同於存在主義的地方是,存在主義有很多派別,但是,差不多都認為有限的人是無限地遠離上帝,“展開在人類麵前的無限可能性是可怕的。這裏所說的無限可能性是指自由,而正限自由,又指無路擔負的責任。”禪對這種思想感到陌生。對禪來說,有限就是無限,時間就是永恒,人不離上帝,“還沒有亞伯拉罕,就有了我。”並且,禪並不認為無限可能性、無限自由、無盡的責任是可怕的。禪樂於自由,因為禪就是自由;無論責任怎樣沒有止境和如何無法擔負,禪卻擔負它,就象沒有擔負一樣。用基督教的話來說,這表示我的責任擺在上帝的肩上,即“不是完成我的意誌而是完成你的意誌。”這就是禪對道德責任的態度。當然,這不是逃避責任。禪準備擔負一切的責任,如果必要,甚至可以犧牲生命。重要的是禪在真如的基礎上實行《六波羅蜜》之首的布施之德,好像閃電中刮著春風。
  齊克果誇張恐懼感時,多少帶點神經質和平正常。他被這種感覺困擾著,因為他對自己和上帝的分離有一種不正常的感覺,這使他不能完全了解從真如體驗而來的自由的意義。存在主義者往往在相對層麵上解釋自由,其實,相對層麵上沒有真正的自由。自由隻能是真如的屬性和真如的體驗。存在主義者看到真如的深淵而戰粟,並且被一種無發表達的恐懼所困擾。禪會告訴他,為什麽不直接進入這個深淵去看看裏麵有些什麽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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