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根記

    後院的一顆大榆樹，今年以來越來越不健康。從春起生發了幾片小葉子，不到五月竟都落光了。枝枝杈杈，一遇風雨就折斷落地，連綿的秋雨加之數日狂風後，碗口粗的幹枝就折了。我於窗前，院子下，總擔心它日漸枯萎的樹幹會再也經不起雨雪交加的洗禮。雖心有無數惋惜，還是怕它萬一大枝折了，砸了人或房子，那麻煩可大了。於是請了人將其伐倒，鋸成樹墩了。

   三個精幹的工人，猴猿般靈巧，在枝杈間蕩來蕩去，刪繁就簡，一個上午，這株榆樹就成了院牆了。我一千銀子交出去，工人們清掃幹淨收拾家夥離去。
   望著突然變得開闊，明亮的院子，心裏陡升惜戀。走到樹根前，那和地麵相平的有一米直徑的樹根像一麵桌子，沒有接縫，隻有明顯的一圈一圈的年輪，我俯身忍不住從中心數向樹皮，1，2，3，。。。。一共47圈！幾乎和我同齡。那平麵在眼裏漸漸地像是巨大的傷口，每一圈年輪間滲出的汁液像傷口的血或疼痛的淚，或勞累的鹹汗。
   滄桑地經曆多少風雨，今日一命嗚呼，再不必堅強，不必努力，不必彎曲，不必伸展，不必為人遮風擋雨，也不必受人詛咒亂掉枝杈，不合時宜。它就這樣來時無聲，去時無語告別了天空和大地。

   為這株不算老的樹，容我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