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子的失落[7]
(2009-12-16 20: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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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子這天晚上值班。她醫學院畢業後一直在這家醫院做一個內科醫生。門診,病房,急診室。很長時間裏每四天一個夜班,使她原本白皙的臉添了很多睡眠不足的疲倦。
辛苦的住院醫五年,敏子被訓練成真正的醫生。生死的不斷麵對,使她比同齡女孩子少去許多輕鬆的心情。她被職業訓練得不喜形於色。在日複一日的病例書寫裏,除了醫學術語的運用,並沒有地方運用文字修辭。
敏子從大學時就參加過真理標準的討論,她和她的朋友們對社會的變革一直是深切關注的。生吞活剝地閱讀了大量那一時期國內翻譯過來的西方哲學,文學,社會學,被一知半解的西方民主和文明激勵著真誠地向往著。當羅素,尼采,薩特,這些巨人的文章被敏子一類求知的心聆聽後,改變著她們認識中國的思想,就像草根蒙受了雨露一樣快速生長起來。八十年代初起,一批年輕的人被西方思想啟蒙了。他們不再接受強製思想的專製,希望能廣開新聞自由,言論自由,希望每個人都能享受同樣的機會。敏子在關心當時的時局時希望能貢獻一點道義上的支持給那些比她更年輕更勇敢的學生們。
她在醫院的救護車隊裏幫助廣場的年輕學生,勸他們不要不喝水。有暈倒的就拉回醫院急診室輸液。在一次記者采訪時她結識了記者身份的老宋。而老宋的合同醫院正是敏子的醫院,老宋有時看病開藥常圖方便,就直接找敏子了。老宋報上的署名文章使年輕的女醫生心升敬佩,沒想到真人竟是這麽平易。在他們熟悉之後,敏子了解了老宋處境,妻子遠走,孩子在丈母娘處,而丈母娘很是看不起他,看孩子還要預約似的。敏子動了惻隱之心。同情這個其貌不揚的才子受製於人的憋屈。老宋又拿出他的著名報告文學著作送給敏子,讓敏子受寵若驚,愈加對老宋愛戴起來。
那個槍林彈雨之夜的第二天相見倆人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親密,老宋在沒人的地方緊緊地擁抱了神情憔悴的敏子。敏子感到一些安慰。
敏子剛查完房,準備寫一些明晨的醫囑,護士進來說有電話找她。敏子去護士站接了電話,電話是老宋打來的,讓敏子下樓來一下。她放下電話,同值班護士交代了有事到急診室找她,就來到候診大廳,老宋向他走過來
‘嗨,你怎麽這麽晚來醫院?不舒服嗎?’。敏子有點著急的說。像是忘了中午的不快。
老宋趕快說:‘不是不舒服,是舒服才來找你。總編讓我出去采訪啦,過些時候要出差啦。’’
敏子說‘奧,好事兒啊‘看著老宋興奮的神情,敏子不忍潑冷水。
‘明天你下班我們去吃飯吧?’老宋高興地請求敏子,‘我明天還有會診,完事要很晚了,改日吧!’敏子溫和地說。
’敏子,你為我高興一點吧!我們必須走出幾個月來的壓抑啊!他們肯讓我出去采訪,說明我不至於完蛋了。這對我太重要了。你可以一直給人看病,我如果不讓發表文章就是死路一條啊。‘老宋懇切地對敏子說。敏子說’,我正值班,明天我下班給你電話,好嗎?‘敏子一邊說一邊往電梯方向走。老宋多少有點受挫的興頭上說‘好吧。我等你電話。’他目送敏子進了電梯,黯然就出了大門。夜色下,十月的北京,秋風涼爽,吹著老宋亂哄哄的思緒。仕途,為追求它,老宋容易嗎?
謝謝揮手兄鼓勵。把生活濾過一下,能再現出來,很吃力。我希望自己能把握準確人物的心理。問你節日好。
娓姐,好多年以後,我開始知道人的複雜,多麵性,大家都是普通人犯著普通人的毛病。曆來錦上添花者眾,幾乎沒有出汙泥而不染的人,所以基督徒要做禮拜不斷提醒自己,一揮而就是不可能的。我想大部分人是經不起考驗和折麽的,這不合乎人性,西方的精英看透了這一點,所以同情博愛就是普世的,所以現代社會應是理性和法製的,而不是僅僅靠道德維係的。感謝你評閱,對我很有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