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仙女(四)
(2005-05-07 06:12:52)
下一個
我坐在“網”裏,打開機子,看到空穀幽舞發給我的E-mail:
小橋:
怎麽沒音了,每次我上來總想看到你熟悉的調侃 ,可是你、你、你,卻消失地無影無蹤,好象人間的水滴,蒸發了,回不來了……
??????????小舞
我有點不好意思,是啊,這麽長時間沒上網了,我感覺守著佳寧挺好,網在我這裏失去了魔力,。除了公司一些商務往來需要借助網,生活中我很少想到網,也很少想到她。畢竟她不是鮮活的,不是我世界中的女人,有時我也有衝動想一睹其芳容,可再想想,多費勁啊,見麵?吃飯?然後感覺不錯,繼續交往,或者大呼上當?嗬嗬,俗。我沒有給她回信,因為我感覺這個女人要愛上我了,這可不是遊戲。
我給姐姐發了一張生日卡,她昨天生日,抱怨我總是記不住。我確實記不住,我也從不過生日,自從姐姐嫁去美國,就變得如此多事了,從前我們可沒有過生日的習慣,現在她要過生日,還要我說酸得倒牙的話,我隻好上網給她發張卡,告訴她我是多麽地愛她。說實話,我和父母一樣想她,她一直是我人生的良友,自從她出了國,我就沒了說心裏話的地方,我不知道還有誰能夠象她那樣了解我的思想,那樣幫助我。
冬天的北京,又冷又幹,我頂著風往地鐵口走,今天佳寧來我這,那就意味著我可以美餐一頓了,想到那種濃濃的熱蘿卜湯我就高興,這樣的寒冷中,帶著疲憊回家喝老婆煮的湯,對於平常的男人,是很愜意的了。
我隨意地看著通道裏的廣告,美倫美煥的,很能調劑心情。這時,我看見了卿,她站在一幅廣告前認真的看著,通道裏的風吹起她的頭發,亂蓬蓬的,但似乎她很不在乎,我放慢腳步懷疑自己的眼睛,大冷天她在這裏消磨時間?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和她打招呼:“嗨,李卿?”她的肩膀抖動了一下,沒有回頭,我覺得是自己嚇到了她,“又見麵了,真巧”我很自然的帶了一句,她才緩緩扭過頭望著我。
我愣住了,她眼睛腫的象水桃,眼下暈著沒擦幹淨的睫毛膏,整個臉紅嗵嗵的,顯然剛哭過。“你怎麽了?有人欺負你?”我慌忙轉過身子幫她擋住入口的風,那張美麗的臉如今憔悴蒼白的讓我心痛,竟有人會忍心傷害她?
“王列……”卿的聲音發顫,我急忙應聲,“什麽?”她低著頭不看我,“不好意思,我……”她低低地想解釋什麽。
我小心地扶住她,“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再說,這裏太冷了,你會感冒的。”她順從的點了點頭,吉野家這個時候人不很多,我們在內側角落裏坐了下來,“想吃點嗎?”我問卿,她看起來很消瘦。
“不想吃,謝謝你”她抬頭衝我微微笑了一下,撥弄著散亂的頭發。
“你應該吃點,現在你很憔悴,知道嗎?”我試探著詢問她,可她還是在搖頭,“我吃不了。”
“沒關係,你吃吧,吃不了給我”我堅持著,我很希望她能吃些東西,她看起來太虛弱了。
“那幫我要杯加櫻桃的暴風雪吧”卿說。
我有點著急,這麽冷的天,又那樣虛弱,還要吃冰激淩,女人真是傷心起來就不要原則了,可我看著她傷心的樣子,還是放棄了自己的主張,我想這個時候自己應該順著她。
但我還是要了雙份的快餐,卿默默的吃她的冰激淩,她的大衣脫下來放在一邊,我才發現她穿的很少,僅是件毛衫和羊毛裙裹著單薄的身子,真不知道她哪來能量去禦寒。我們各自不出聲的吃著,我沒想到她竟吃下了整份餐。店裏暖暖的,人們好象也被這種春天的假象迷住了,很靜,除了音樂。我在等她開口。
“我們走吧”她開始收拾東西,我看了她一眼,也起身整理自己的外套,“王列,謝謝你陪我這麽長時間”她衝我笑了笑。
“沒什麽,隻要你覺得好受些”我幫她拉開門,外麵的風呼呼地吹了上來,她哆嗦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又笑了,“其實我不怕冷”她努力把圍巾往上拉了拉,對我說。我笑著點頭,她也笑。
我把她送到住處,才發現我們住得如此近,我不打算進去,我想她丈夫什麽的一定在,那樣我會很尷尬,而且佳寧還在等著我。卿沒再堅持,她一直站在樓下衝我揮手,我隻好走幾步回頭揮一次手,直到彼此看不見為止。這是第一次我看到卿脆弱的一麵,她的蒼白無力竟是如此真實,以往我一直認為她是外柔內剛的女人,會和男人平分天下。
佳寧沒有抱怨太多,她隻嘟囔了一句“晚得如此離譜”便去熱飯了,我呼嚕呼嚕吃了個幹淨,看著她進進出出地忙活著,儼然一個賢妻。我開始覺得自己有點想結婚了,每天過這樣的生活也不錯,累了一天回來,有人和你做伴,還有飯吃,雖然有那麽一點不自在,興許還會有矛盾,不過階級內部的,好解決,何況她的笑臉是那樣溫暖,讓我依戀……但我沒有告訴佳寧自己的想法。
一個星期後我接到了卿的電話,她想和我聊聊,我答應了。我無法拒絕她的任何要求,當然她也沒要求我做什麽,僅是聊天。我準時到了相約地點,一家很小的茶座,我知道自己一定不能遲到,因為她從不等人。大學時,有次老師派卿帶我和另一個同學去師大借服裝,我們兩個僅遲了幾分鍾,在集合地點就已看不到她了,當然後來少不了她的一頓批評,“有原則的人永遠都記得承諾”這句話這麽多年一直響在我耳邊,無形中監督著我,此後我也如此要求著我的部下,直至今日。
遠遠的我看見她向我跑來,風吹著她的頭發,輕盈的飛舞,我突然覺得很熟悉,這不是我一直夢裏的片段嗎?
“對不起,對不起”她呼哧呼哧地喘氣,“我遲了,臨時有個會,挺重要的”她看了看我,接著問“你早來了?”
我點點頭,“我們進去吧”我推開門,她朝我笑著道謝。我發現今天天空藍晃晃的,出奇的好。“山不在高,有仙則名”確實如此,這家茶館兼有雅、幽、逸,很適合朋友的相聚。
我在她對麵坐下,看著她整理頭發,瀑布般潤澤的發絲亮閃閃的,映著那張蒼白美麗的臉生動至極。我一時有點出神了,“王列?”我聽她叫我,急忙應聲“這個茶館很漂亮,呃,你叫我?”
“是啊,想什麽呢?”她竟然頑皮的眨著眼睛。
“沒有,沒有”我覺得臉有點燒。
“真是謝謝你能來”
“沒什麽,下班後朋友聚一聚挺好”我向店員招手,
“今天我請你”卿急忙伸手去擋店員遞過來的價格表。
“我請你”我也去接那張單子,匆忙中我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冷的冰人,我一時不知道是要放開,還是繼續握著幫她暖和過來,卿迅速抽回了她的手,我的臉一下子更燒了,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
“要兩杯碧螺春,一壺大麥茶,還有……”我聽著她從容的點著,覺得自己真是沒用,不就是握了手一下嗎?何必如此驚慌,我開始懷疑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或許是心裏有鬼?我大膽的看著她,她正在想著什麽,接著是沉默。
“王列,那天我很失態,你想知道為什麽嗎?”卿緩緩地吐出這句話。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知道,”我頓了頓說“也許我可以幫你做些事,或者幫你出出主意”
卿很認真地聽我說完,她捧著杯子抿了一口茶,熱氣氤氳著,我一時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我被男朋友甩了,那天”她說得更慢更輕了,我點頭示意她繼續說,此時我才知道卿沒有結婚,這使我心裏有了點負擔。
“我很愛他,可是卻留不住他,那天分手他把我放到地鐵就走了,頭也沒回的走了……”卿的聲音哽咽起來,我急忙安慰她,“別哭,別哭”她衝我點點頭,繼續說下去。
“我們在一起兩年了,一直很好很好,可是不知什麽事,他就對我冷淡了,躲著我,每次我找到他,他總是有理由離開,更何況我幾乎找不到他”卿把頭靠在手腕上一動不動,我知道她很傷心,我不知道怎樣可以安慰她。
“那現在呢?他找你了嗎?”我輕聲問她。
卿搖著頭,“沒有,我再沒看見他”
“我可以幫你做些什麽?比如我幫你找他談談,告訴他你很愛他?”我挪了挪杯子,很認真的對她說。
她還是在搖頭,“其實你忘了他,從新開始也未嚐不是種解脫,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找到更好的朋友。”我隻好鼓勵她。
她笑了,沒有回答我,隻是在杯子後麵注視著我,好象希望我繼續說下去。
“其實生活就是這樣反複無常,不過換個角度,這也是種樂趣,平平淡淡了,你也就厭倦了。”我極力搜刮著優雅點的詞匯,看見卿笑著聽,我也覺得心裏很舒服。
我們就這樣聊著,彼此的距離也由生疏到了親切,我心中那個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卿煙消雲散了,這裏有個新的卿,溫良和氣的卿鑽進了我的腦袋。看著她在笑、在說,我感到很幸福,自己心中的女神竟然在眼前了,一個真實的,值得憐愛的女人,不再是聖女高高在上,陌生而且威嚴。
我的手機響了,是佳寧,哇啦哇啦的一口氣說了好多,要我9:30Pm去她朋友那接她,我看看表,還有半個小時,佳寧也真是會掐算,到那確實得用半個鍾頭。我答應著,那邊佳寧甜甜的要我說:想她。我看看對麵低頭喝茶的卿,放低了聲音說“我想你”。佳寧嗬嗬地樂著,叮嚀我準時去接她。
關了機我衝卿抱歉地笑了笑,卿也對著我笑著說:“有事情?”我點了點頭,站了起來,“是女朋友吧?”她淡淡的又問了一句,我邊整理衣服邊回答她“是,她在朋友家,要我去接她,我先送你回去吧?”卿沒有吱聲,我以為她沒聽見,就又問了一遍,她抬頭看著我,“王列,你可以留下來嗎?我還有話要和你說。”
我愣了一下,我沒想到她會這樣要求,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卿的那雙水晶一樣透徹的眼睛期待的看著我,我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拒絕,“可是我……”我指指表,又指指手機。
“你可以留下來嗎?”卿還是這樣要求著,我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我知道如果那樣自己會沒有勇氣去拒絕她。
“我得去接我女朋友,她在朋友家,晚上挺危險的”我掩飾著內心的矛盾,我看見卿的眼神暗了下來,我試著問她“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還想再坐一會,你去接女朋友吧”她淡淡甩出一句,沒有看我,我站在那裏不知應該再說些什麽,我去前台付了帳,回頭看見她伏在桌子上,我趕忙返回去,“李卿,我送你回去吧?”
卿沒有說話,隻是搖動著身子表示拒絕,我隻好說“下次我請你吃飯吧?”她還是伏在那裏不說話,我說再見,她也不理我,我隻好往門口走去。
“王列,”卿突然在後麵喊我,我回頭看著她,“再見”她向我笑著,我也向她揮了揮手,走出了茶座。(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