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仙女(3)

我突然覺得自己來這裏是想看到她，想帶她回家。我扭頭盯著她看了幾眼，那個男人低頭不知在笑什麽，佳寧捧著酒杯親昵的撫著他的頭，看到我正盯著她，她愣了一下，隨即喝幹了杯裏的酒。“我操”我暗自罵了一聲，也喝幹了杯子裏的褐色液體。夜已經深了，我能感覺到街上陰冷麻木的風，因為這風也來自我的心，我想把自己灌醉，清醒使我痛苦，工作後的空虛也讓我找不到應該的感覺。我知道自己根本不愛佳寧，可又不知是什麽東西牽扯著我去想她，越是健全的男人越追求孤獨，可是孤獨背後的孤獨，茫茫人海中的落寞，有誰能真的耐住啊。放下工作，暫時離開競爭的環境，我覺得自己想回到小時候，回到繈褓裏，沒有任何傷害，沒有任何孤獨…… 我知道自己有點醉了，可是還想喝，我就一杯一杯的往肚子裏灌，很過癮。我又回頭去看佳寧，位置上已經坐上了別的客人，佳寧就這樣淡淡的消失了。我把頭靠在胳膊上，繼續喝我的酒，屋子裏燈光幽幽暗暗的，我感到孤單向我襲來。恍惚中覺得有人在推我，我懶懶地抬頭看見佳寧很心痛的眼神，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沒有拒絕，涼冰冰的手指微微顫了顫。“你現在好嗎？”她低低地問我。 　 　“你不是看到了嗎，沒有你過得好，這麽快又找了一個。”我嘲弄的望向她，我知道這種話不是自己的真實表達，可是在她關心我的那刻起，我就來了氣。 　　“你！”佳寧直起了身子，可她沒把手抽回，“我是又找了一個，關你什麽事。你是我什麽人啊，真是好心沒好報！”她還是緩緩的說著，我感覺到她很委屈，又生怕惹怒我。 　　“是不關我的事，我也沒說關我的事”我起身要走，佳寧坐著沒動，我穿上外套，她還是默默的坐著，“你走不走？”我有點命令地衝她說。她還是沒動，我摸了摸鼻子，想不出什麽可以說的，就往門走。我有點沮喪也有點釋然，佳寧有了新的開始，我的內疚也會少一些吧。屋外灰蒙蒙的要下雨，我使勁睜了睜發昏的眼睛，周遭沒有出租車，我隻好往前麵的拐口踱去。不一會，我聽見蹬蹬的高跟鞋聲，我知道佳寧來了，我沒理她，自顧往前走。“列”佳寧低低的喚我，柔弱無助。我回過頭等著她，她看見我停下，匆忙跑了幾步，我們就麵對麵的站著，她在哭，眼淚一串一串暈得眼睛周遭藍乎乎的，我伸手去擦那些眼淚，觸到她的臉，涼冰冰的卻很熟悉，一股末名的衝動襲擊了我，我又搞不清楚了，我究竟對她有沒有感情？在她離開的日子裏，我到不會時常想起她，可是每當孤獨時，記憶裏總是首先浮現她的笑聲。“佳寧，原諒我”我脫口而說，佳寧一把抓住我的手，嗚咽起來。我把她攬進懷裏，用勁抱著她，我不知道要對她說些什麽才可以讓她平靜下來，我隻想用體溫暖暖她涼冰冰的身體，我們相擁在街頭很久很久，直到天開始下起了雨…… 　　 我的屋裏暖暖的，佳寧柔柔軟軟的躺在我懷裏，我吻她，她也不回應，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我不懂了。“為什麽你要回來？”我咬住她的耳垂，她支吾著，躲閃著，就是不回話。“為什麽？”我開始輕輕撫摸她的背，她緊緊貼在我身上，“我愛你”，她喃喃地說。我放慢了手動的速度，佳寧睜開眼睛望著我。一時我不知道要怎樣表達自己的思想。 　　“佳寧，我……”我想告訴她一些實話，我害怕她會為我陷得太深。 　　“你不要說了”她打斷了我的話“我知道你不愛我，我不會對你要求這個的，我隻是對得起自己的感情就可以了”隨即她又閉上了眼睛，懶懶的躺在我懷裏，我開始瘋狂的吻她，激情充滿了寂寞的屋子。 　　 我們是裝滿熱氣的兩隻小瓶 　　被菩薩放在一起 ——海子 　　我和佳寧又開始了以前的日子。她不再去酒吧上班，我介紹她在我所在公司裏做公關，佳寧對工作很認真，我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她還真是個社交的好手。客戶很多都在老板麵前稱讚公司的公關素質高，我和佳寧也成了公司裏被人豔羨的一對。我覺得自己開始真的愛上了她，當我第一次看到她穿上職業裝時，我呆了，很美很秀氣，沒有一點酒吧裏佳寧的影子，完完全全的職業女性形象。佳寧堅持不住在我那，隻是隔幾天來我這裏住一晚，她說這樣可以使我不會對她煩，我想也是，我要有自己的空間。我覺得佳寧變了，沒有了以前的粘人，變得很獨立，我喜歡這樣的女人，也許成了職業女性，女人都會這樣耀武揚威起來吧。我開始認為生活會這樣過下去，一切在我的掌握之中，直到我又一次遇見了卿……. 　 　還是灰蒙蒙的天，我在地鐵人群中看見卿，她還是一如當年上學時的習慣，根本不在乎周圍的一切，她就那樣低著頭，想著什麽。我走到她跟前，大膽地望著她，她也沒有察覺。 　　“嗨！”我覺得自己的聲音很幹澀，她忽的抬起了頭，盯著我。我開始局促不安，一如當年自己每次麵對她那樣，“你記得我嗎？我是……”她那雙會說話會敵視的眼睛盯的我發毛，就象我是個街頭混混一般。我把手插進口袋，又伸出來，又放進去，我沒想到這麽多年了，麵對她時還會如此緊張。 　 　還好她沒有不理我，“你好，王列”她給了我一個微笑，“你也在北京啊？工作了吧？”她邊說邊看表，很淡的表情，我看到她右手中指上有枚剔透的鑽戒，我忽然覺得一陣輕鬆。“是啊，我賣身私企已經兩年了”我改不了自嘲的習慣，尤其麵對這種使我感到壓抑的女人。 　　“車來了”她扭過頭看了看我，詢問我是否上車，我急忙利用身高在人群中給她擠出一點空隙，我看得出她對此很感激。接著是沉默，她再沒有和我說一句話，默默的站在人群中，站在我身邊。快到朝外了，我和她說我要下了，她點了點頭，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沒想到她拿出電話薄，記了我的電話。我沒再吱聲，看來她不準備給我她的聯係方式，我也不想去強求什麽了，畢竟她已經有主。可我還是很興奮，也許僅僅是因為看到了她。 　　Am 7：45，公司裏早已人來人往了，我在大廳裏碰見佳寧，“列！”她柔柔地衝我笑著，我們擦身而過時，我用力握住她的手，“今晚去我那吧？”我熱烈的望著她。 　　“不行啊，列，我今天不舒服，而且……”我沒等她說完就往前走，“我真的是有事情做，我明天去你那裏好不好？列”我仍然沒理她，我明白佳寧應該有權利安排自己的生活，可是我控製不了自己，我總是想看到她對我的服從，也許我在害怕著什麽，也許吧。 　 　佳寧沒有追上來，我上電梯時看到她仍然站在那裏，“這個女人怎麽了？變的這麽琢磨不定”我搖搖頭進了辦公室，看到案頭放著熱氣騰騰的一杯咖啡，我感到一陣幸福的暖流衝過身體。 　　這個季度公司業務不多，我的工作一般到十點多就做完了，閑下來我就讀讀報，看看有關MBA的資料，我很想出去，去麻省讀書，我一直在為此努力，上了兩年多的班，我有一些積蓄，再加上父母的資助，我想這個願望再過個兩三年就可以實現了，我期望著這個夢想的實現。佳寧也很支持我的想法，她說隻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外麵，害怕我會離開她，佳寧是這樣的女人，她會適時的鼓勵、適時的勸告你，會給你充足的自信和勇氣，也許這就是我離不開她的原因吧。 　　晚上我懶洋洋的回到家，打開房門，還沒等進家，一個黑影蹭地竄到我身上，嚇我一跳，“你怎麽來了？”我抱著黑影往裏麵走，“人家想你嘛！”我打開燈，坐到沙發上，懷裏的佳寧甜絲絲的看著我，不停地輪流眨兩隻眼睛，“喂、喂，有病啊”我笑著對她說，“想勾引我也不用這樣啊，兩眼睛跟掃把一樣，掃什麽呢？” 　　“掃什麽？掃我老公的心呢！是不是？”佳寧用胳膊環住我的脖子，在我耳邊吹氣，呼呼的，暖暖的，“是不是？”她晃著我的身子，柔軟的唇貼了上來。 　　我輕輕撥開她肩上的頭發，撫摩她的脖子，我的手勁開始加重了，她的皮膚總是那樣柔軟，細膩的象一塊瓷，“我要咬你”說著我把嘴湊到她脖子上，佳寧吃吃地笑著，激起了我的欲望，我用力的吸她的脖子，看到了她脖子上幾塊明顯的青淤，我腦子嗡的一下，一把推開了她，倒在沙發上。佳寧撲上來抱住我，還在撒嬌，我沒有理她，徑自把頭埋在胳膊裏，她終於覺察到了我的反常。 　　“怎麽了，你發什麽神經呢！”她探過頭盯住我的眼睛，我看著她那雙好似不解的眼睛就來氣。 　　“操”我大聲罵了一句，起身去拿酒，摔下佳寧一人坐在那裏，燈光在這種氣氛中更亮了，爍爍地想要把人照得透明。 　　我坐到寫字台前默默的大口灌酒，酒精醇香的味道激得我很想把一切都摔碎，一切都砸爛，佳寧還在那坐著，看著她這樣我更是憤怒，好象什麽都是我的錯，她隻是無辜的孩子。我用力把酒瓶向她扔過去，嗵的瓶子砸到了沙發前麵，佳寧嚇得差點蹦起來，她開始吼起來。 　　“你他媽神經病！王列”佳寧瞪著眼睛，手在空中化著圈，“我就是這樣受你氣嗎？你憑什麽扔我，要我來我就來，要我走我就走，這樣的遷就你了，你還發什麽威，你憑什麽這樣對我，狗在你眼裏都比我強！”她的聲音越提越高，我更憤怒了。 　　我衝上去狠狠扇了她一個耳光，“你、你……”佳寧的臉刹時變得通紅，她撲到我身上又撕又咬，“我跟你拚了”。 　　我用力撐住她的胳膊，往後麵扭，“你他媽才是瘋子，張佳寧”我吐著酒氣也吼“你以為你是聖女啊，和多少人上過床。不是勾搭了個小白臉嗎？上床也不是一次吧，看看自己脖子，很美啊，是不是人家技巧高超，差點把你吃了！”我有一句沒一句的罵著，手上的勁愈使愈大，佳寧卻沒了動靜，我瞟了眼她，頭發裹在臉上，看不清她的表情，隻是沉默的任憑我晃動。我覺得有點不對勁，瞬間激動的情緒低落回來，我搬過她的臉，看見她緊閉著眼睛，我有點慌張了。 　　“佳寧”我試探著喚她，她沒動靜，“怎麽了，佳寧，怎麽了”我急忙把她放到沙發上，“佳寧，佳寧”我覺得自己一背的汗，熱得心發慌，“佳寧，佳寧”她還是不吱聲，眼睛閉的緊緊的，我嚇壞了，心痛的厲害，“佳寧，佳寧”我輕輕搖晃她，“我錯了，佳寧，我沒有……”還沒等我說完，佳寧呼出一口氣，睜開了眼，“沒事吧，沒事吧”我抱住她，急切的說。 　　佳寧一把抱住我開始哭，哇哇的號哭，邊哭邊叨叨“列，列，不要這樣對我，不要這樣……”她哽咽住了，換不上氣，爬在我身上呼哧呼哧地喘，“我心裏隻有你，真的，就是那回你不要我了，我還是一直想著你啊，真的。每天晚上我都抱著你的睡衣睡覺，一想到你不要我了，我就哭，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照顧你，給你做任何事情。我知道你不愛我，我知道，可是我不在乎，我隻想和你在一起”她抽噎的說，我感到肩上被淚水浸濕了，我撫著她的背，幫她順氣，我現在除了憐惜沒有了一點怨恨。 　　良久她才安靜下來，我們對望著彼此，佳寧腫起來的臉使我不忍心再看下去，我用手揉她臉上腫的地方，“對不起”我低下頭向她認錯，佳寧沒說話，隻是用手撫著我的臉，很輕很軟。我們就這樣坐了很久，然後佳寧打破了沉默。 　　“列”她的聲音很沙啞，“我能問你剛才為什麽生氣嗎？” 　　“不為什麽，沒事了”我攬過她的頭，繼續揉她臉上那些打腫的地方。 　　佳寧撥開散在我臉側的頭發，撐住我的臉，“告訴我，我想做好”我還是搖頭，我能說什麽，說我看到她脖子上有別的男人留下的吻痕，說我很嫉妒？得了，還是讓這些不愉快過去吧，她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求你了”佳寧乞望著我，我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開口，我隻好說：“沒事，我有病，患了一種怪病”我向她擠擠眼，繼續說，“好象叫什麽‘為王佳寧傾倒’症，有時發作很野蠻的”現在我隻想打個哈哈讓這件事過去，她和別的男人的事情，我也想通了，不關我的事。 　　佳寧依偎在我懷裏，卷弄著自己的頭發，我也低頭吻她的頭發，清香的汗水混著洗發水味道，幽幽的，夢幻一樣。“是不是我脖子上有淤青？”她低著頭問我，我把頭埋在她頭發裏，用力吸著屬於她的味道，“沒事，我忘了” 我低低的嘟噥，繼續吻她的頭發。 　　 “是不是？”她搖晃我，我隻好點點頭，佳寧湊上來親了我一口，“我發誓再也不會了，我已經和他說清楚了，我愛的是你，他……”我擺了擺手，示意她停下。 　　“我沒有興趣也沒有義務聽這些”我又開始煩，“你不用解釋了，那是你的生活，我無權幹涉”我頓了頓，看到佳寧的臉陰了下去，就沒再說什麽。 　　“列，如果我喜歡你幹涉我的生活呢？”佳寧細聲細氣地說，眼睛朦朦朧朧的含了水霧。 　　“我不想，我隻知道掃好門前雪。”我直截了當的回答她。 　　“你不吃醋？”她有點調侃。 　　“靠，我什麽，吃醋？”我看向她，看見一雙期待的眼睛，頓時軟了下來“是、是，可我能管住女人嗎？尤其你這種風情萬種的”我胡亂的說著，一到這種問題，這種牽涉我自由的問題，我就頭痛。 　　“我喜歡聽你說這個”佳寧摸著我的臉說，“我不要什麽未來，隻要能和你在一起” 　　我衝她笑了笑，“為什麽？為什麽會選擇我？這麽長時間了，我一直想得到答案”我認真的問她。 　　佳寧沉默了一會，雙手合十在胸前，“也許是前世我欠你，也許我的命就是這樣苦……”說著說著她又開始哭，“列，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離開你我就是很傷心，每次看到你，我會很高興，心裏很舒服，不管你對我多麽淡，我還是覺得你最好，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你將來一定會找個各方麵也很優秀的女人的，我知道”佳寧的眼神暗淡下去，她繼續說著“我隻是想陪你走一段，希望可以長一些，每次我聽到《野花》就要哭，聽到‘拍拍我的肩，我就會和你走’我就會想到我們，我也是這樣的野花啊，隻要你說可以，我就會跟你，不奢求什麽，每次看見別的情侶卿卿我我，人家的男友那麽關心，我就心酸，我為什麽就這樣苦，追著不愛自己的男人，還放不下……”她哽咽得再也說不出話，我擁住她，舔著她的淚水，“原諒我”我咬住她的耳垂，隻能用這句話表達我的內疚。 　　夜深的象墨藍色的天鵝絨，緞麵上綴著寒寒的寶石，我們相擁站在陽台上看著遠處。一切靜悄悄的，整個城市陷入睡夢中，我和我的女人就這樣站著，注視著黑色的一切，不知道前方還有什麽在等待著我們…… 　　生命的旅程中，駛來一列列車 　　 我不知其終點，但卻願意乘坐 　　 當她離開我那孤獨的站台， 我才發現我沒有乘錯 　　 望這駛向幸福未來的列車，永遠隻有我一人乘坐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