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的秋

作者：WL

2009-8-29

武漢秋天降臨的速度是以分秒來計算的，上下午之間，猛降十幾攝氏度司空見慣，絕然沒有北方“一陣秋雨一陣涼”的淡定、坦然和從容不迫。

今年的夏天鬧騰的時間最長，三伏過了以後，三十六七度的熱浪還橫行了一周不肯退出曆史舞台。本來夏天就是這最後的日子難熬，忍耐了整整一個夏季，人們的精力早已耗費殆盡，期盼著那入秋時應該帶來的涼爽，哪怕這熾熱的高溫一天一天略表降意，也算帶來了希望。可老天爺偏偏作對，溫度反倒見天往上升，而且一滴雨水都不落，直熬得你心焦氣躁七竅生煙盼秋無望。忽然間，它臉色一變，頓時妖風刮起，大雨瓢潑，在你還沒轉過神來就把你凍得瑟瑟發抖。

武漢的秋天，你終於到了。

暝色蒼茫中的群樹在風中搖曳，發出“呼啦”“呼啦”的響動，文人們把這稱為樹之濤聲，看來不是沒有道理。昨天還在這裏大肆喧鬧的蟬鳴已經完全禁聲，取而代之的是蟋蟀們的低吟。我忽然領悟到噤若寒蟬這個成語的妙處，又感歎《秋聲賦》中觀察事物的細致——“但聞四壁蟲聲唧唧，如助餘之歎息”。

我極喜歡歐陽修老先生寫秋聲的文采：“初淅瀝以蕭颯，忽奔騰而澎湃，如波濤夜驚，風雨驟至。其觸於物也，鏦鏦錚錚，金鐵皆鳴；又如赴敵之兵，銜枚疾走，不聞號令，但聞人馬之行聲”，“噫嘻悲哉！此秋聲也，胡為而來哉？”

胡為而來哉？然而它就是來了，而且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來了。年輕時觀察長者常常會評說某某一年中怎麽就變老了，頭發白了，甚至臉上肌肉都鬆弛了。忽然間，自己也已經成了被年輕一代評說的潛在對象，一切來得那麽迅速、悄然和不可阻擋，幾乎沒有“一陣秋雨一陣涼”的過程，如同武漢的秋。

這個秋難道也是我們苦苦盼來的麽？是積攢了我們勃發的青春、曆練了漫漫的長夏，該到金黃的秋收季節了麽？我不知道，更無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