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源

本作品為35萬字長篇小說《移民加拿大》。取材於八十年代末一群中國知識分子移民在加拿大東海岸十年追求的夢和夢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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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加拿大>>一三一 風雪夜命絕異國大橋

(2010-03-16 18:04:53) 下一個

1-131  風雪夜命絕異國大橋 

    再說孟南媛知道了薛凱芳的情況後,去看她。
    他勸道:“凱芳,你人瘦弱地都變了樣。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這世上沒有後悔藥,我不怪你,你得重新思考探索你自己的人生道路啊!”
    她說:“南媛,以前的事對不起。不是我誠心騙你。我不想圖你什麽,你是個出租車司機,有什麽可圖?我隻是真心地愛你,想和你在一起。我怕得不到你,才騙了你,騙你也是為了愛你。”
    她痛心疾首,哭成了淚人。
    他道:“我知道你對我是的真心的。”

孟南媛要接她到他那裏去住。她謝絕了,說一個人過段時間,想清靜一下。

    第二天,孟南媛又送來了五千加元,薛凱芳不要。
    他堅持道:“小薛,你真心愛過我,我很清楚。我也真心愛過你。這不是錢,是我的心,心是不能拒絕的。我會常來看你的。”
    她見他情真意切,就收下了,並說以後她處境好轉後還他。

薛凱芳在十年前他們這群窮留學生、窮訪問學者們住過的破樓裏住到了春天,孟南媛幫她搬去一套一室一廳的小單元。
    她仍在她原來打工的那大超市當收銀員。她精神憂鬱,寡言少語,不和人打交道;養了一隻卷毛小白狗,除了上班打工外,便與狗為伴。
    兩年來,她右胸偶覺的疼痛時有感覺。和她一塊打工的那女孩說她自己也偶有這種感覺,去看過醫生,檢查了乳腺,正常。醫生說是職業病:七八個小時的收銀工作,在台子上搬移數以千計的貨品。女人體力不足,胸大肌不發達,這種疼痛是正常現象。薛聽後覺得有道理,就再沒理會。
    天暖了,她心情好了些,想和舒戴紫商量:把女兒辦移民到加拿大來上學;她想以後學會開車,女兒來了過的好一些。

五月底,她約孟南媛去買了雙人床,新彩電,添了新家具,房子收拾布置清新。她對孟南媛說是為以後接女兒過來準備的。實際上,她是為六月三日,孟南媛的生日,給他一個驚喜:她要和他正式同居生活。盡管這些天來,她勞累疲倦右胸時有痛,但覺得生活有望了:回憶起昔日孟南媛給她的愛,憧憬等待著明天孟南媛的出現,給她熱吻,給她愛。
    她真有點等不及了。

    六月三日,薛凱芳下班回來買了紅酒和孟南媛愛吃的菜,準備了一桌。到晚上十點還不見他,電話也不通,她心急,出去等,才見門口信箱裏一封信,孟南媛的信。她手抖不安地打開信:
    我心愛的凱芳,……我妻子患了胰腺癌,需人照顧,我回國了。我不願意也不忍心再看你離別撕心淚。在你收到信時,我已起飛回國,我得去盡丈夫的責任。我人走了,心留給你。你多保重,我們後會有期,……。

薛凱芳頓時腿軟倒地,失聲痛哭,頭昏乳腺痛。一桌酒菜,席未開已散。

半年多過去了,枯葉滿街,寒風又至,薛凱芳人疲乏無力,明顯消瘦,右胸疼痛有增無減。她去看了醫生,她患了乳腺癌。醫生說現代醫學研究發現:癌病往往與患者的長期精神壓力、驚恐緊張、突發性事件的沉重打擊是很有關係的。預約明年四月安排時間手術切除化療。鼓勵她抱積極的態度,減少精神壓力,配合醫生治療;這類病特別要有溫馨的環境,家人親人關心照顧,心情好一些,生活質量好一些。

薛凱芳不能工作了,領政府救濟金生活。她要她媽從上海把她的錢匯過來。她媽說家裏上月買了房子,大齡妹妹辦嫁妝,她的八萬多加元都花光了。買車、辦女兒移民的夢破了。
   有天,她在街上麵對麵碰上了灰眼狐,戴維。戴維見她春韻不再,病瘦似柴,把頭轉向一邊走了。她朝他唾了一痰。
    她的‘開放’
被勞拉傳給了中國留學生,又被回上海探親的留學生和移民們傳得風風揚揚,她娘家人再不以她為風光,沒人和她主動聯係。
    她想孟南媛處境艱難,顧不上她了。
    她哀歎道:“沒路了,一切都玩完了!我玩完了!”

    她走動拉著小狗,坐立抱著小狗。她給狗說話,狗抬頭望著她。這小狗成了她唯一的親人,雨天給狗穿上雨圍布,雪天給它穿上狗毛衣。聖誕節和新年元旦,門外飛雪寒風,門內小狗伴隨,無一聲問候,無一個電話。

二零零一年,中國春節大年三十下午,薛凱芳的小狗被一隻大黃狗咬傷,死了。大年三十團圓之夜風雪肆虐,她伴著孤燈,孤燈伴著她,還是無一個電話,無一聲問候。房子裏死一般的寂靜,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聲音。
    她真正體會到了當年她說過的話:‘孤獨寂寞,不是腹肌口喝,不是寒暑難耐,不是疾病折磨。但它無形有感,折磨得你六神無主,精神崩潰;折磨得你天地灰暗,生活無趣;甚至奪走你的生命!’
   “何況還有癌病疼痛折磨,”她抱撫著小狗的僵冷的屍體孤淚洗麵。
   “小白狗,你死了,我什麽都沒有了,我什麽都沒有了!等著我,我們一起走吧,我們
----,”她把死小狗吻吻,揣在大衣懷裏抱緊了,兩眼發直往出了門。

    風雪撲麵,她向不遠處的大橋走去。

   “女兒,我十年未見的女兒呀!孟南媛呀,夢難圓!我見不上你們了。來生來世吧!”薛凱芳揣著死小狗縱身跳下了大橋。

    風卷著雪在橋上刮過,風卷著雪在她冰冷的遺體上刮過。
   
    風雪在卷,風雪仍在卷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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