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加拿大》五十八 有人敲門？

1-58 有人敲門？

九一年聖誕節伊始，大學主樓外大雪紛揚，張燈結彩，火樹銀花，一片聖誕節景象。又有誰能想到中國留學生、訪問學者們在利用節假日，趕因打工耽延的學習和專業工作呢！

唐根華已病了三天了，還在堅持上班打工。今天是二十四日，平安夜之日，一大堆材料還在辦公室等著他呢。愛德華教授沒想到他還在辦公室裏。教授去他的宿舍，請他去他家過聖誕節，無人，以為教授和中國朋友相聚去了。到午夜，他實在撐不住了，頭痛惡冷，前胸發悶，左肩隱痛，全身發抖，踏著半尺厚的雪挨到了宿舍。抽屜裏到處翻沒找到藥，他一頭栽倒在床上。

“聖誕老人來了，紅襖鹿橇，遠遠地向我馳來了。怎麽就是不到，怎麽 ---- ”他舌頭舔著幹裂的嘴唇，高燒得昏昏迷迷。

十二月二十五日上午，“咚咚，咚咚咚，有人敲門？是有人敲門，”唐根華強掙紮起來，頭昏的眼前冒金花要栽倒。他扶著牆，開了門，連抬頭看人的氣力都沒有，又往床上倒去。

“老唐，你怎麽了？病了？”是霍小喬的聲音，“我昨晚打了幾次電話都沒人接。”

她見他臉色蠟黃，手到他額頭：“媽呀！燒成這樣。”趕快給他幹痂起皮的嘴喂灌了一杯水。邊脫他那仍在腳上外幹內濕的鞋襪邊問有沒有藥。他無力地搖搖頭。忙把他外衣外褲給脫掉，蓋好讓睡舒服，她急去樓下雜貨店去買退燒消炎藥。雜貨店門上牌示：下午 3:30 開門。又奔回她自己的住處去拿從國內帶來的藥，還帶來了昨晚她準備和他過聖誕節的菜。擦把汗，給他喂了藥，淘了熱毛巾擦了他臉腳，心裏求著菩薩保佑，萬一燒退不下來隻有送醫院。打開冰箱，隻有，兩塊雞腿，幾個雞蛋，一些生菜，幾片幹麵包。她歎道：“洋博士生，就這樣過節！”趕快熬了稀飯，把拿來的菜熱上，喂他吃了些；待雜貨店門開後，買來桔子汁。晚上按時給服了藥。

晚上十一點，霍小喬摸他前額，還在燒，但呼吸明顯均勻，人也不煩躁了，睡著了。看樣子在好轉。她把他衣櫃裏的毛毯拿出來，加上他和自己的大衣，和衣睡在地板上。半夜裏，他醒了，見她睡在地板上。淚眶盈盈。

“是上帝叫她來看我的嗎？不！”他想把她叫醒和自己換床睡，又想沒可能，“與其如此，不如就讓她安靜的睡吧。”

早上她起來，一摸他頭明顯涼了，好多了。幫他洗漱早餐後，把他換下來的髒衣服和床單都洗淨晾起；又出去買來麵包牛奶，臘腸，生菜水果來，整天陪伴照顧著他。

他拉住她的手，眼中充滿感激，輕道：“小霍，你！我，我咋謝你。”

“誰讓我們掉在雪坑裏，”她笑道，“這叫一報一還。”說完臉紅，瞟了他一眼。

他臉也一紅，在微笑。暴風雪夜雪坑裏的唇觸和相擁浮現在他的眼前。

晚上，她扶他起來看看新聞，說：“你過聖誕節鬧病，連家信都沒看！不知家書抵萬金？給，拆開看看病好的快。”

“看不看都一樣，我知道的。”

“你這人神經，‘每逢佳節倍思親’，家人想念掛牽。若是我，等不到下一分鍾。”

他說：“你先看，有好消息告訴我，沒保密的。”

他那神情肯定叫她拆開。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不客氣的拆開看了，這信寫道：

根華：

你好！聖誕節、元旦都快到了，不要美地把姓啥都忘了。你兒子這學期學習不錯，就是搗蛋上課紀律差。你又寄來的五百美元收到了。我們的生活過的不錯，加上你兒子嘴饞，多在外麵飯館吃飯，光顧北京飯店對外餐廳，全聚德烤鴨店。中國飲食文化世界聞名，的確如此。我們一月內不吃重飯菜，日日新花樣。這樣，胃口好有益健康。我和你兒都胖了。家務少了，有時間逛商場逛公園，朋友聚會散散心。老家來信叫回去過春節。西北冬天，黃土寒風，農村又冷又髒，就不打算去了。原來的衣服不時髦了，現在好料子多的很，準備再做上幾套換著穿。人是衣裝，馬是鞍裝，洋博士夫人，就要打扮出個洋博士夫人的樣子來。

加拿大一周上五天班，八小時之外是自己的，自由世界無人管，想幹啥就幹啥。你現在美了，身在大洋彼岸，家國萬裏，腰纏萬貫，吃的洋的，穿的洋的，嫖的洋的。每人一間房，電話手邊，午夜一撥，紅酒洋妞，玉臂銷魂 ,…… 。隻苦了我，為你們唐家當牛馬。在你美妙幸福之餘，不要忘記你的兒子要上學，要穿衣吃飯。從你存折上取出千兒八百加元寄來，讓我們也美美地過個年，那對你隻不過是少上幾次夜總會舞廳的事。

順祝你好

田豐 X 月 X 日

她看完信哀傷同情地瞅了瞅他，說不出話來，把信給了他。他把信扔在了桌子上 , 說：“小霍，快十一點了，快回去。不然，叫人擔心。”

她說：“怕擔心就該早點說，已經遲了。把藥吃了，多喝點桔子汁和水，好好休息。”

唐說：“我近半年連續事情，弄得我手頭這麽緊張：田豐要錢，我當爹的，不能不管兒子生活上學，又想給奶奶和媽媽盡點孝心，兩處合寄了一千元。我想過聖誕元旦前，下月的獎學金和原來打工錢就會發，結果兩處無著落。這又鬧病，幾乎把我掛到了梁上。多虧你來看我，多虧了你！”

她又要睡在地板上。他把床墊拉到地上，讓她睡床墊。他鋪在床板上，方覺得心裏安穩些。

她歎道：“這人世咋說呢，有時才春光明媚，就夏日炎旱，沒了希望；有時處境艱難，卻幹漠逢源，又覺得前途在前。捉摸不定，心裏沒譜，走著看吧。”
三天後，他燒退病愈。

次日早上，霍小喬說：“馬上就是九二年元旦。我住處的那印度人搬走了。我想你把這宿舍退掉，搬到我隔壁去住吧。這樣，兩個人也是個照應。一旦我有了病，也和你一樣，沒人知道沒人管。上帝菩薩都忙得很，顧不上我們。”

唐根華點了點頭，用無言感激地看著她。三日後，他燒退病愈。
十二月三十一日，她幫他收拾搬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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