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源

本作品為35萬字長篇小說《移民加拿大》。取材於八十年代末一群中國知識分子移民在加拿大東海岸十年追求的夢和夢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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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加拿大》五十七 別罵我流氓

(2009-11-02 08:36:24) 下一個

1-57 別罵我流氓

日月如梭,已是十二月中旬,風雪交加。星期日,唐霍都忙於年終研究報告,未去打工。午夜十二點多了,霍小喬打來電話說她在實驗樓門口,外麵風雪翻卷出不去。唐根華叫她等一下他,送她回去。

他們二人出了門,隻見迷茫混沌,天地不分;疾風怒吼,雪卷玉龍。視野不到五米,路燈猶似星星,不知哪兒是路?他們沿著熟悉的街道方向,向前摸索。風口處,雪不盈寸;堆積處,雪深及腰。他拉著她深一腳淺一腳,頂風鬥雪,連扒帶踩,爬涉向前。行不過兩裏,兩個人外衣風肆雪裹,身上汗流頰背,內衣盡沾在身上。

“歇一歇再走。”

“我一旦坐下來,就再沒力氣往前走了。”

突然,唐根華聽見霍小喬‘哎喲 ! ’一聲,人不見了。

原來霍小喬掉進了路邊建築工程挖的深坑裏。雪把施工標誌盡糊,怒風把坑邊的塑料網圍障刮倒,鋪蓋在坑上,表麵被雪封鋪,幹脆成了陷阱。

唐問道:“怎麽樣?站起來 !

霍一起,‘哎喲 ! ’一聲又坐下了,道:“腳脖子疼。”

他一聽,急了,噌地跳了下去,沒站穩,跌壓在了她的身上,額頭碰上了額頭,鼻子觸上了鼻子,兩人的熱唇觸在了一起。他隻覺一股熱流直衝心田。她隻覺得昏眩。此時,他們不知是相觸還是相吻,或許誰也不知,或許誰也不想知,擁躺在雪上。還是霍小喬反應過來了,她的唇慢慢移開了,頭轉了過去。他的臂鬆開了。兩人低頭心跳臉紅無言,各自揉搓著碰痛的額頭鼻子。

唐根華於先打破了尷尬,道:“我們象大灰狼掉進了陷坑。我扶你起來,把你送出坑去。”

她說:“我上去沒力氣拉你,你先踩著我的肩上去。”

“我身體重,你腳脖子疼,支撐不住。你先上去,會有辦法的,總不能凍死在這,來,上!”

唐蹲下,霍兩手扶著坑壁,不疼的那隻腳踩在他肩上,他一手抓扶著她另一小腿,慢慢站起來,她爬出了坑。

“首先聲明:別罵我流氓。把你褲腰帶解下來,套扣在邊上那停車牌的鐵杆上,”他吩咐著,“給,把我的接扣在你的上。”她臉紅地作著。

“不夠長,還差一截”她歎道。

“嗯,有了。”他自言自語著,把長袖衫脫了下來,扔了上去,說,“把長袖衫袖口係在鐵杆上,係結實了,再把褲腰帶套扣在長袖衫上!”

“不錯,這下夠長了,鬼辦法可真多!”她稱讚著,看著他爬出了坑。

唐根華感到右臂有些疼,站著揉揉。她問道:“怎麽了?什麽地方疼嗎?”

他說:“那有什麽疼,扣扣癢癢,沒事。”過了一會兒,他扶著她繼續向前。

她一拐一瘸地沒走幾步,腳脖子疼得隻咧嘴哎喲。他蹲了下去,“趴在我背上!”命令口氣。

他背著她,迎著暴風雪,走走歇歇,歇歇走走,二個多小時後到了她的住處。他要告辭,繼續鬥暴風雪回自己的宿舍。

她拉住了他,說:“別玩命了,隻有一條命!我睡床,你睡地板,明天再回,誰愛說啥說啥去!”

夜漸深,她回想著掉到雪坑裏的事,不由自己地摸摸嘴唇,聽著地板上他熟睡的深沉呼吸聲,臉燒心跳,心想:“這將來給別人一講,那不成了羅曼史。”她笑著轉過身去,漸漸睡著了。

次日,新聞報道:多倫多、渥太華、蒙特利爾高速公路因暴風雪襲擊,數百輛車被困於雪中,受阻六個多小時。高速公路上,發生車輛接連碰撞,惡性事故多起。多人受傷凍傷。暴風雪過後,大型鏟雪車開道,車輛隨後跟行,才脫離險境。新聞又進一步提醒人們:緩慢鏟雪,已有十多人因鏟雪過猛引起心肌梗塞,送入醫院搶救。

她說:“要是這新聞國內一播,我媽聽了會睡不著覺。”

他笑道:“你老公擔心死了,不該讓你出國。”

霍小喬瞅了瞅他,道:“是啊!天底下的男人誰能比得上我的老公,那可是我的守護神。”她低頭摸著眉棱骨處的疤痕。

“有個好老公好幸福。你真幸運!”

她一臉霜容,去了洗手間。

“你不舒服嗎?臉色很難看,”小祁問和他一起吸塵倒垃圾打工的唐根華。

唐答道:“感冒兩天了,今天實在是難受懶得來。”

小祁說 : “你看電視了沒有?、新聞上講:幾隻狗被關在籠子裏幾天,說受到了虐待;請社會關注。報紙上還說有隻翅膀折斷的小鳥被帶去喂養者放出,因無能力覓食會餓死,尋求法律條文保護。我們這群生活在加拿大社會邊緣區,所謂的白領階層的中國留學生,訪問學者們,在高教、高科技領域為加拿大作著貢獻,生活得比難民還困難,不知哪天電視和報紙會關注關注。我來多倫多留學一年多了,還沒乘過公共汽車。一張車票對我來說,就是一盒雞蛋。每周看廣告,哪個超市有 Special (降價處理品),就往哪跑。”

唐根華詼諧地道:“我們一要搞繁重的科研課題和博士研究生計劃方案。二要批改滿桌的大學生作業。三要到政府辦公大樓吸塵掃廁所。四要去快餐店洗碗。身處科研、高教、衛生和飲食服務,一身兼四職,‘了不起’啊!”

小祁笑道:“是嗬,‘了不起!’前二職為教授的科研事業,也就是為加拿大的科研事業,副產品是自己的博士學位;後二職是咱食宿的關鍵。沒有這至關重要的後二職,就沒得吃,沒得住。所以,這後二職萬萬誤不得。前二職又是我們這些老臭奮鬥追求之所在,又萬萬不得誤。
       “你沒看我家鄰居,一般大學畢業的政府白領,別墅,高級小轎車,去年冬天古巴海灘休假,今冬又往埃及遊金字塔。而我們不得不忍受異國之孤獨寂寞,精神上物質上都是赤貧者。”

    “我絕大多數日子,早上8:00到下午3:30在大學搞科研,下午4:00到晚上10:00打工。打完工後,還需趕到學校辦公室到午夜12:00或淩晨1:002:00點。蹬一輛從跳蚤市場廉價處理的破舊自行車,一天常工作16—18小時,回到宿舍精疲力竭。一年多來,隻是個領導自己嘴巴的光杆司令,連自己基本生存的問題都解決不好, 唐說,“疲勞和孤獨伴著我,四十歲的人了,躺下時還不由自己地叫聲:‘哎!我的娘啊,娘!’回到宿舍精疲力竭。說啥呢!”
    祁玉明道:“但我卻聽說你過得很滋潤。為美救人,和美人一起打工,出入,暴風雪夜同行同宿,夠羅曼蒂克的。”

       
唐怨道:“誰胡說的,真無聊!”
       
祁玉明歎道:“真無聊,假無聊!唐兄,怕的是你自己無聊!”
  
 唐苦笑,搖搖頭,柰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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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安維東 回複 悄悄話 這暴風雪該再猛些,叫唐根華多出幾身汗。
心靈泉 回複 悄悄話 風雪成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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