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在右邊文章目錄處,頂部 / 下部,點擊 《移民加拿大》二十六 這就是婚姻! 可以接讀。謝謝您!
1-25 啥是個甜蜜幸福?
八月底徐琢出差去南京。她想出去跑跑也好,散散苦悶的心。九月中由徐州北上往青島、濟南,經魯沂蒙山區,她心裏升起個念頭:不妨去見一見周嘉霖的母親和妻子,幾經轉車,到了沂水縣周家村。
周家村離縣城近四十裏地,地處山區,在沂水邊上。河兩岸村落炊煙冉冉,果樹成蔭,梨黃棗紅,麥垛累累,一片清靜祥和。她在村口碰見一小童,牽頭小毛驢出村,便抓把糖給他,打聽周嘉霖家。那孩子說到巷口向右一拐的頭家就是嘉霖叔叔家。
大門開著,院內周大娘在喂雞。徐琢叫了聲:“大娘。”
周大娘聽有人喊,轉身迎過來道:“外地客人,稀罕稀罕,往屋裏坐。”
這是一家魯山區平常院落,北房三間為主房,堂屋正中掛了一張毛主席象,已有年成;東房三間,作廚房和放雜物;西頭北,土牆圍起,依次為柴薪棚、雞棚、豬圈等;東南角堆放薯杆麥草垛。院內收拾的幹淨利落,周大娘五十多歲,放開的裹足小腳,頭發花白,精神挺好,身板硬朗,看上去就是一個飽經蒼桑的人。
大娘從園子裏摘來半籃子梨、蘋果和紅棗給徐琢,問道:“姑娘是外地的幹部吧,口音不象俺魯地人,白皮嫩麵的好俊秀。當年淮海戰役老漢支前時,俺也跟著去給解放軍烙大餅,見過很多外地人。”
在往周家村的路上,徐琢已想好了理由說辭。她說:“我姓徐。我爸當年是栗裕將軍的部下,他腿上負了傷,支前隊的一位大哥把他背了下來(這是事實,不知籍貫名姓)。記得是沂水河周家村周雲山大哥。我這次出差路過,打聽著來看看你們。”
周大娘心裏熱乎乎的,說:“你好情義,嘉霖他爹推獨輪車送軍糧,被老蔣的飛機炸死了,那時嘉霖還沒出世。唉!三十多年了,不容易,不容易啊!”
徐琢看大娘傷感,趕快轉了話題,問:“家裏生活還好嗎?”
大娘說:“還好。兒子出洋去法國,給我們寄錢來。說是什麽普施(博士),現在又是什麽普施好(博士後),俺也不懂。菩薩普施,濟世救人。好事情。”
徐琢笑道:“大娘,是念博士,博士後,就是考上了洋狀元,給您爭氣呢。家中還有人嗎?”
周大娘說:“菊蘭,俺兒媳婦。她下地刨紅薯,這會兒該回來了。徐姑娘,不嫌你見外,俺們去廚房邊嘮嗑邊烙大餅,菊蘭也該餓了。”
徐琢說:“我也來學學,”就和大娘倆烙起大餅來。
第一個大餅出鍋,滿廚房都是香味。大娘說:“新麥麵,趁熱吃些。”說著就掰了一大塊給徐琢。徐琢看大娘樸實善良的眼神,就不客氣的吃了起來,熱乎乎香噴噴的。
說話間,有個中年婦女背著紅薯進來,喊了聲娘,放下背簍,拍拍手上身上的土,到台階前搪瓷盆裏洗手洗臉。徐琢想這該是周嘉霖的妻子。看上去有四十多歲,一張飽經風霜的臉,眼角上拉著魚尾紋,頭上已零散著白發,中等身材,人較清瘦,長相一般,精幹利索,賢賢惠惠的。進門喊娘的聲音就可以聽出來婆媳和睦。菊蘭進了廚房,隨手拿來了勺子舀水喝,一看有個生人,不好意思,低聲問了個好。徐琢回道:“你好!”伸手和菊蘭握手。一雙老繭粗糙的手。
大娘介紹說:“徐姑娘她爸是你爹在淮海戰役中背下來的傷員。她出差路過來看俺們。”
菊蘭對徐琢說:“俺這離縣城遠,辛苦你。”徐琢說:“你累了餓了,大餅熱熱的。”遞給菊蘭一塊。
大娘對菊蘭說:“先吃上些,你去把那隻老母雞抓來宰了,俺去園裏折菜,把梁上掛的臘肉取下一塊燉上。”
徐琢給菊蘭說:“不要傷害母雞,我不吃,下午就走了。”
大娘說:“走啥,嫌俺山村?你爹可不嫌俺農人。住一宵,明天早上有班車過,再走不遲。”
菊蘭說:“俺們這裏啥好的也沒有,家養的土雞味鮮。吃土雞肉麵。”
徐琢也卷起袖子,三人一起動手,炒菜,烙餅,鍋裏燉的臘肉,滿院子的香味。
飯後,徐琢對菊蘭說:“我也跟你下地去。”
“弄你一身土。”
“沒關係,我插過隊,隻是這十幾年沒幹農活,沒那麽有勁了。”她們一同去刨紅薯,一個刨,一個揀。
菊蘭說:“你挺能吃苦的,以前俺們這也有知青,能吃苦的不多。說起知青,那年發大水,差點把一個叫洪水衝走,要是在俺們這修座大橋就好的很。”
徐琢說:“這裏有公路呀。”
菊蘭說:“這邊公路是鄉間公路,通大車,但集市還是在河那麵,常要過河去趕集,秋後有時發暴雨漲河水。聽老人們說清朝末年河水暴漲,還傷了人畜呢。你看河邊的那大園石頭都是那次洪水衝下來的。”
徐琢問道:“孩子是不是在城裏上學,有沒有空幫你?”
菊蘭說:“俺們沒有娃仔。”她長出了一口氣。
徐琢說:“大娘和你象母女倆。”
菊蘭說:“你看見了,娘待俺比親閨女還疼。俺十七歲來到周家,那時男人才十二歲。嘉霖十八歲參了軍,從部隊複員回來俺們結了婚,緊接著就上了大學,畢業後分到了濟南,後來又出了國,到現在就是沒個娃仔。”
徐琢問:“你沒去醫院檢查一下?”
“去縣醫院檢查過,俺也不懂,大夫說俺什麽先天不良,卵巢不發育,不會生小孩。自己覺得很對不起。娘和男人都不嫌俺。後來,男人去了法國。聽人說那裏的人都是深眼窩大鼻子,和俺中國人不一樣,又說男女關係隨便。俺思謀著他要有個相好的,能生個兒呀女呀的就好。隻要不把俺趕出門,俺在這住慣了,沒處去也不想去。”
徐琢說:“現在醫學發達,再去看看,問問清楚,還有沒有別的辦法。你有沒有病曆,拿給我看看,我去北京給你問一下婦科專家。”
“很多年前的事,不知扔到哪去了。”菊蘭擦了擦汗,說,“男人來信說一半年回來看俺們,說他想以後回來在濟南工作去,把俺和娘接去享享福。俺和娘合計:出去看看可以,要長期住在城裏,還不如俺這山村,吃的新鮮,清閑安靜,捨不得俺這土窩窩。俺們村有個姐妹,男人在青島工作,一年回來兩次。男人一回來,你沒見,臉笑得象花;男人一走,臉就成了紅薯疙瘩,沒兩個月想得就不成事,好象沒有男人活不成。還說和男人在一起好甜蜜,好幸福,又說我是木頭。奇怪哩?那有想成那個樣子的!俺和男人在一起,沒覺著啥是個甜蜜幸福,倒膩歪的慌,沒有男人更清閑 ---- ,”
她怕女人們在感情上嘴上說的不是心裏話,勾起菊蘭心事,就把話岔開了。實際上她自己八四年底從巴黎回國後,想周嘉霖想得發瘋,哭醒過多少回。後來恨周嘉霖,怕他當了陳世美,把愛埋在了心裏;遇上了個溫順奇,出奇的溫順。她想找不到老虎,找隻溫順的貓也好。結果被‘溫順’的貓發起野來,利爪尖牙,把她撕咬的滿身是傷是血,心神俱毀。兩人邊聊邊幹,刨了一大堆紅薯,來回背了三趟。
周大娘還是犧牲了老母雞,做了雞肉麵。燉爛的臘肉,園子裏的新鮮菜。婆媳倆猛勸她,徐琢給大娘說:“我這十幾年都沒吃過這麽香的飯,吃得走不動了。”
晚上,大娘聊淮海戰役支前的事,老人談得興起,直到十一點才休息。
第二天早上,菊蘭給徐琢裝了大餅、菜葉包的臘肉和雞肉。另有一藍子紅棗帶給她爹的。她說太多拿不動。
周大娘不樂意,說:“徐姑娘,嘉霖他爹能把你爹從戰場上背下來,你就不能把這紅棗給老人帶上,這是周雲山兄弟家的心意。”大娘說地動了情,用衣襟擦著淚。
徐琢心裏好過意不去,二話沒說,就帶上了。大娘忽然想起徐姑娘的提包,徐琢說是給她們的。她有點捨不下這婆媳倆,說:“大娘你老多保重,好好過日子,下趟來接你們去北京玩。”
班車開動了,徐琢回頭遙望見周大娘和菊蘭還站在村口招手,“多好的家!這麽賢良勤勞的妻子,周嘉霖還想拋棄,這個陳世美!”她心裏罵著他離開了。
請在右邊文章目錄處,頂部 / 下部,點擊 《移民加拿大》二十六 這就是婚姻! 可以接讀。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