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源

本作品為35萬字長篇小說《移民加拿大》。取材於八十年代末一群中國知識分子移民在加拿大東海岸十年追求的夢和夢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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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葉國之夢(10)

(2008-12-17 15:02:56) 下一個

 徐琢的先祖曾是滿清江西地方官,忠孝清廉,地方有稱。清庭腐敗,告老還鄉。後輩在贛南鄉間鎮上教書務農為生,耕讀繼世。1930年,她爺爺見紅軍紀律嚴明,仁義之師,拯國救民,遂教長子徐業從軍。留二兒子徐成在家,秉繼家業。徐琢大伯徐業後跟隨彭德懷將軍在攻打長沙中犧牲了。1935年當時年僅15歲的徐滔,徐琢的父親,又跟著紅軍走了。給團長當通訊員,轉戰閩粵湘贛。193510月參加長征到達陝北。徐滔可謂革命紅小鬼,為粟裕將軍部隊,後又參加抗日戰爭,解放戰爭。身經百戰,艱苦卓絕,現為付部長級幹部。徐家家鄉人一提,了不起,應該是要權有權,要錢有錢。可是,她家除了房子大(在當時的北京房子算大),她爸上下班外出有車坐外,其它和北京市民沒有兩樣。她母親兄妹二人,除了生病送醫院,緊急事情,平常那車門把是不許動的。而且家裏私人用車全付費。家裏的傢俱擺設更不用提:寫字台是50年代舊的,桌椅上的油漆都掉完了。客廳裏沙發是五十年代國家配備的。年久,沙發彈簧損壞,人坐上去像掉進了坑裏。徐母用舊網套塞一塞,時間一長那棉套結成了疙瘩,坐上去比硬板凳還不如。來人,自己家裏人都不坐,寧可坐木椅子。年前,她哥徐匯,嫂子劉茜蘭來京看望老人。大哥實在看不下去,給家裏買了一個大沙發,一個單人沙發。讓老母親躺一躺,看看電視;老爹回家可休息。這還招致爸爸一頓訓。大哥隻是笑一笑,轉身出去了事。

 幾年前,家鄉暴雨洪水成災。道路被衝毀,土地洪漬淹沒,損失嚴重,災民待賑。縣上地區經費緊張,搞公助民捐,合力救災。徐老把半輩子的血汗工資存起來的一萬多元存款當即從銀行裏取出,丟了利息,捐給縣上救災去了。還告訴工作人員不許說出他的名字。

徐滔的生活相當簡樸,一般家常便飯,除了正式會議,工作外出,從不趨會赴宴。襪子、睡衣和襯衣褲上都是補丁。徐母說:“這襯衣穿上怎麽上班?”徐老說:“肘上補了的留在秋後冬天穿,裏麵沒人看得見,隻要幹淨穿著舒服就行。”徐琢說:“爸爸苦了一輩子,老了該享受了。”徐老說:“我們革命的目的不是為了追求個人享受,是為了拯救民族,振興民族,人民翻身。要隻是為了個人享受,誰受盡人間饑寒辛苦去長征?提著腦袋南征北戰?再享受也抵不了所受的苦!千百萬烈士捐上了自己的生命,這能說是為了享受嗎?過去講官為民仆,今天講為人民服務,都是一個意思:為了人民。得民心者得天下。年輕人要靠自己的雙手、聰明和才智去生活。農民工人,一般老百姓孩子靠誰?還不靠自己!人要靠自己。你們書讀的好一點,知識多一點,工作出色一點,那麽生活也好一點,這也是應該的。一味的追求享受沒啥意思。我把話給你們說清楚:黨和人民給我權力時,沒有說這權是為兒女們謀私的。你們想得通也好,想不通也好,隨你們了。你們記住:自己的前途自己奮鬥。”

 

北京現代技術設備廠是緊跟國際科技發展潮流,學習掌握國外最新先進技術,革新製造最新產品設備的工廠。該廠將高技術高質量的新產品推向市場創收利潤;並對投向市場的新設備新產品進行監控和維修,保證正常運營和發展,是一個相當有潛力有發展前途的產業單位。

徐琢報到後,廠長在對新大學生講了廠裏的希望:近十年來,技術人員斷代,廠裏目前十分需要即懂技術又外語很好的技術骨幹。她畢業時被班上譽為女才子,唐根華為係裏的高材生。高材生往西北飛了,女才子在現代技術設備廠有了用武之地。她發現所學專業與實踐相差不少,把失戀的打擊全轉移到學習和新工作上去了,反而成了她事業上的推動力。忙碌的學習和工作使她的心情慢慢穩定了下來,精神也好了起來,她又拿出上大學時的幹勁去適應她的工作。又據靈通消息:明年要對工農兵學員進行考核,合格者留一線崗位。她拚命複習功課,集中力量學英語,晚上又自費到外語學院進修,讓英語再上一個台階,力爭在全廠工農兵學員考核中奪取前三名,爭取在廠技術後備力量中占一席之地。一年半後,她為廠裏翻譯了一套新設備的技術資料和使用說明,廠長技術處長對她印象很好。工農兵學員考核時,她在全廠成績最優,獨占鼇頭。成為廠裏技術骨幹的重點培養對象。徐琢在廠裏漸露頭角,受到許多人的關心。就是在北京,二十八歲的姑娘也是大齡了。有人欲介紹對象,她聽都不聽。八零年三月份,廠長技術處長帶她去日本談判進口新設備,她表現出色,回來後倍加器重,後提為技術科副科長。

 七月份,在新設備技術鑒定會上,徐琢跟她北大的班主任老師史艾明教授與會一堂,聊到當年的同學。史老師講唐根華曾來北京出差看望他,並說於七九年春節結婚了。徐琢不聽則已,聽罷如九雷轟頂,幾乎支持不住了。為了不致於太失態,她去了洗手間。在洗手間,她扶著水池台子,腿隻發軟,眼淚湧了出來。她一手捂在眼上,強迫自己鎮靜。幾分鍾後,她能靜下來了,洗了臉,用手指理了理頭發,重新坐在史先生邊上。史先生又講了好多同學的事,她一句都沒有聽進去,滿腦袋隻是一句話:唐根華結婚了。她恨唐根華來北京出差沒去找她,她又恨自己他到哪兒去找她;她恨史先生沒有告訴她唐根華的地址,她又恨自己為什麽不問一下。哎!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又有何用,不就增加更多的傷感嗎?

 三年了,徐琢實際上在潛意識中還在等待那遠在西北的,她曾傾心愛過的大學戀人唐根華。潛意識中還在編織著未來的夢。今天,這個夢幻象五彩繽紛的肥皂泡破了,徹底破滅了。隻留下那難以忘卻的夢境縈繞糾纏在心頭。她的感情掉進了深淵,這一兩個月常常走神發呆,她無法自我,隻能用加倍的忙碌使自己心平靜下來。她無人時,下班後,偶爾抽根煙讓神經麻木麻木。後來,她又去了泰國兩個月,為他們廠出口的設備培訓人員。泰國雖然是個佛教國家,但民風民俗太開放。她不願象泰國人那樣,但覺得中國人生活的太拘禁。若大的一個北京城,她象一隻孤鶩到哪兒都是與寂寞孤獨為伴。也有男同事、熟悉的朋友約她出去吃飯,散步或去舞廳,但總是一種有拘有束的社交,心理上從來沒有真正放鬆過。她隻記得在北大和唐根華的那些日日月月,才是那麽的充實自在,坦然美好。酒後、作夢總是覺得和唐根華在一起,醒後倍加傷感。她隻希望能到天涯海角去,到一個徹底生疏的環境去,忘卻過去的舒展一下。

八一年春,廠裏決定進口一整套法國製造的激光流速儀等自動控製和監測設備,需要一個技術人員去巴黎大學現代光電設備研究所進修一年,學習和接受新設備回來,回國後參與工作並培訓專業技術力量。廠裏決定派徐琢去。八一年五月份,徐琢遂進北京外語學院強化法語。才學了半年,法語明顯有了進步。女性在語言、音樂、舞蹈等方麵有優勢的科學研究發現在徐琢身上被證實。十月份,廠裏收到法國方麵寄來的信函,說帶徐琢進修的導師明年(八二年)秋要去印度協作工作一年,請廠裏速派人去,法語語言有困難,可用英語作輔助語言,法國方麵可請在巴黎大學的中國學者給予必要的語言翻譯,請於十二月中旬抵達巴黎。

   八一年十二月二十日,徐琢乘中國民航前往歐洲藝術浪漫的都城——巴黎。臨行前,家裏為她餞行,嫂子抱著小侄女徐莉開玩笑說:“徐琢,到巴黎小心被人拐走了,最好找一個洋博士女婿回來。”她哥徐匯接著嫂子的話說:“再不要神經兮兮的了,成天家夢了個唐根華。人愛的不是一個人,愛的是同一類型的人。同樣的品德、情操、素質和價值觀念的人。天底下隻有一個唐根華,再不要吊死在一棵樹上了。說你神經,我看也差不多。”徐琢氣的要命,說:“哥,你太過份了,我馬上要遠行你說這話。”徐匯說:“響鼓不用重錘,你這悶鼓就得用大棒敲。能出洋,說明小妹有本事,我們也麵子光彩,回來給爸媽帶一個洋博士女婿來,是正事,你嫂子說的一點都沒錯。”徐琢說:“想的美,人家洋博士坐在巴黎大學那研究所門口專門等我徐琢著呢。我單身回來爸媽不會把我趕出門吧?”徐老說:“好好去進修學習,安全回來,滿載而歸。當然,有個品學兼優的洋博士女婿那就更好了。動作放快,首都機場遠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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