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源

本作品為35萬字長篇小說《移民加拿大》。取材於八十年代末一群中國知識分子移民在加拿大東海岸十年追求的夢和夢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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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葉國之夢(7)

(2008-12-17 13:10:04) 下一個

國家科委在進行整頓,以適應國民經濟發展的需要。對科學家也要考核。將那些德高望重給國家民族做出貢獻的老科學家們給予優厚的待遇,作為學術帶頭人,培養年青一代,使事業後繼有人發揚宏大;把那些滿肚子陳墨爛水,守著陳果舊攤,不思進取而擺出科學家的架勢的‘科學家’們撤出了一線。除塞通渠、吐故納新,讓國家科委通過整頓後更好發揮科技帶頭的先鋒隊作用。

 顧昌泰就是在這種整頓中新任命的。

顧昌泰,五十來歲,中等身材,背微有駝,戴一付低度近視鏡;一條腿在當年外出考察時,事故骨折再接,走路有些拐。他五三年畢業於清華大學後擇優派往國外學習,獲博士學位。回國後在能源部工作,為國家的能源事業盡力。後來支援西北建設,他任西北能源研究所科技副所長。文革中涉港外特務之嫌遭鬥,關入牛棚。七三年平反昭雪後又被任命為中心科技處處長,最近被調到地熱能研究室任主任。

 顧昌泰對下屬平和,對事不對人。商量議事,知人善用,努力發揮個人特長。工作計劃,按期匯報,嚴格執行。若課題執行不力,進度不順,究其原因,各負其責。室裏人事風正,科研氣氛趨濃。他比較熟悉室裏職工的家庭情況,關心下屬關心到地方。提出建議勸告、批評表揚都很誠懇,很得室裏同誌的支持。

 顧主任新安排工作:1、調研本專業國內外研究的新動向、新技術和新方法。有的放矢,製定研究規劃。2、將當年失散的中堅分子調回,隻要秦瓊,不納程咬金,擇優當錄;吸收掌握新知識新方法的碩士、博士研究生等新生力量,加強隊伍建設。 3、內外協作與名校大學、部委部門掛鉤,上攻關項目。

 兩個月後,燕金才、洪可彥,陳‘三幹’等先後調走了,混科研混不下去了;鄭盼盼、楊於津不適合科研第一線,調往二線工作;室裏麵貌大為改觀。

 三月初的一天下午下班,唐根華和老宋頭一起下樓,他問老宋:“你老伴的病好些沒有,有啥忙要幫,告訴一聲。”老宋頭看唐根華最近又忙的團團轉,可憐的小夥子,可能又要作無用功,說:“小唐,你當過工人,工人要出產品,我們搞科研的要有文章成果。提工資提職稱都靠它。沒成果沒門。就像你前一次一樣,工農兵學員難啊!不要象我一樣幹了半輩子實驗室,盡作了過程,結果讓人家寫了文章,我至今還是個老助研。”小唐說:“是啊,全所大會上,所長表揚我是有前途的後備力量;科技處長又對我說:‘你在所裏小有名氣,工齡又長,但找不到哪裏有你的成果,就是連掛名的東西都沒有,咋回事?’我無話可答。”老宋說:“看看新一期的《學報》,可以增加不少知識。”

 小唐從圖書館雜誌架子上拿起《學報》坐下來翻翻,《地熱能分布和變化的數值研究》,他心裏好興奮:他也有成果了。可是一看作者是柳辭穹。翻開文章,除那隨筆可寫的前言,文章的核心和結果都是自己的,甚至在文章最後的感謝詞中都沒有提及。他這才想起老柳說的:‘你的練習作得不錯,今後要繼續努力,小夥子錐囊自破。’老宋頭話不是沒有原因的,他氣不打一處來。從圖書館借了雜誌回到辦公室,老柳卻不在,他拿了自己的全部手稿去找顧主任。

顧昌泰一看小唐氣勢洶洶,滿臉怒容,手裏又拿著一大疊手稿和《學報》,已估計到發生了什麽。唐根華把手中的材料往主任桌上一放,說:“主任,對不起,打攪你幾分鍾,你說這種做法是不是太過份了,一個副研究員幹出這種勾當來是不是太卑鄙了?太無恥了?”顧主任說:“小唐先坐。”他把唐的手稿從頭到尾翻了一遍,又把《學報》拿過來看了一看,說:“小唐,你先回去,我給你放三四天假,回去看你的小媳婦去。年輕人,事情總會得到解決的。我找老柳談談,先消消氣。”唐根華離開後,顧主任歎息:“這老柳,老是這樣。十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反映這種情況,和他共事者都不歡而散。這事可怎麽談,已經五十多歲的人了,它不可能改了。室裏他是一根頂梁柱,沒有他是不行的。哎,但不能不談,這事做得太過分了,棘手啊,棘手,這得另想辦法。”

顧主任把老柳叫到辦公室,唐根華給顧主任看的手稿和《學報》都如先前一樣擺在桌子上,老柳一看見就知道發生了什麽。顧主任說:“老柳,你說這事怎麽辦,聽聽你的意見。”老柳說:“毛都沒長滿,就想飛!過去學徒給師傅還要倒三年夜壺呢,做了一點工作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一事當先先替自己打算。也不想一想,以他的名字能發表嗎?發表了又有誰買賬!現在室裏沒成果,科委、分局和所裏都批評我們,我是為室裏著想啊!”“這人臉皮比當年更厚了,”顧主任心裏想著,便說:“年輕人也得培養,你們以合作的名義發表不是更好嗎?”柳說:“老顧,你想,我怎麽能和一個工農兵學員一齊發表文章,他有本事他自己獨立幹嗎!我大人不見小人意,不和他一般見識,算了,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顧主任說:“小唐不高興。哎,老柳啊,還是要注意培養年輕人,還是需要注意的。”顧若有所思地停了一會兒說:“浙江大學有個十來天的差叫小唐去出吧,一方麵工作,一方麵叫他出去散散心,消消氣,你看如何?要是年輕人想不開,拿著我桌上這些資料告到科委分局去,這事就麻煩了。”老柳軟了,說:“室主任嗎,就是做工作的。”顧說:“老柳你先回去,我再想想。” 還是顧昌泰主任厲害,一根鞭子趕著兩駕馬車都順順溜地往前跑。

 氣得發昏的唐根華買了些田豐喜歡吃的東西往中衛去了。他實想不通:“我是國家高等院校培養出來的,拿國家的工資工作的,不是拜誰學釘鞋修腳的,做的哪門子的練習?憑什麽就這麽被偷被騙了。剽竊下屬工作成果,臉皮之厚,與市儈何異!這種人應該在文革中狠狠地整整,整得不夠,現在變本加厲了,要和顧主任商量到科委分局反映這件事。”

 星期一早上,唐根華到顧主任辦公室,把自己的手稿和《學報》從主任手裏接了過來。把手稿裝進原文件袋裏,說:“主任請問你,這件事就這麽弱肉強食了?我想到科委分局或寫信往科委紀律監察處去,你的意見呢?”顧主人心裏一驚:這小唐知道用黨政紀律來處理問題。這事鬧大了對誰都不好,首先是自己坦老欺小,秉政不公,便說:“小唐,這事已過了。我批評了這種做法,他認識到改正就算了。年輕人前途無量,好好工作,也不在乎這一篇半篇文章。你跑成都跑北京,日夜加班,工作出色,以前可能作為領導掌握得不太好,你本該提的工資也沒提,就象我文革挨整,冤枉數年,這不是也過來了嗎。以後隻要我在室裏,不會虧待你的。下次提級提職稱,我首先考慮你。有理不饒人不好,周邊關係鬆動一些,對你的將來發展也有好處,你看好不好。”顧主任看唐根華不吭聲了,緊接著說:“我給一個差事,一方麵是公事,一方麵也是我給你開一個小後門,讓你出去散散心。我們室的新進的全息熱能檢測裝置工作不穩定,已和浙大聯係了,吳朝清教授叫我們派人去,一星期十天,本來叫老宋頭去的。現在是陽春三月江南好風光,西子湖畔風景秀麗。你新婚妻子也沒去過江南,乘此機會一同去,度度蜜月。你隻掏小田一人的路費,手頭也輕鬆一點。二十九日出發往杭州,怎麽樣?”唐根華說:“謝謝主任的關心,”眼中有份感激。顧昌泰又說:“你我都注意,看我們研究分局那需要一般工作人員,我們協調把你愛人調來,解決你們兩地分居的問題。你去準備出差的事吧,老柳的事過去就算了,別放在心上。”

唐根華從顧昌泰文件架子上取了一個檔案袋,把他的手稿和那本《學報》裝起來,用訂書機釘了三處。伸出手和顧主任握了握手。說:“主任,謝謝你,謝你還想到我們夫妻兩地分居,我和田豐從心裏感謝你。”他拿著那文件袋走了。顧昌泰從唐根華的眼睛中看得很清楚:“唐根華對自己充滿感激之情,他對老柳隻是看在自己的麵子上忍了,他並不原諒老柳。哎,老柳這人,幹的這終生都挨罵的事。不該得的且莫得,身後荒塚落罵名,又何必呢?”

 

 須臾十多天,唐根華完成了浙大的差旅任務起程回銀川。吳朝清教授兩天前赴廣州公務,助教小孟送小唐夫婦。小孟說:“吳先生對你的學習工作很滿意。還幫我帶了三節助教課,學生反映好。”並拿出了50元說是給他的助教費。唐根華說:“請不要這樣。助教代課是你們給了我一個練習的好機會,哪能收錢,情理不通,這錢我不能收。” 小孟說:“小唐,吳先生說過:‘凡事求個公平,公平了情理就通。’我也是工農兵學員。前兩個月,吳先生和我聯名發表了一篇文章。我隻做了很少一點工作,想做做練習算了。吳先生說‘每人都需要提職晉級,沒有成果沒有教令是不行的。人都要生活。’這錢是你工作所得,心安理得。你不收,吳先生覺得欠了你,反而不舒服。”唐根華無法,隻得接了款。他對吳朝清教授不論是從學問上還是從人品素養上都肅然起敬。

 “你說什麽?錢給你買衣服花完了?如果沒有吳教授給這五十元,我們倆兩天兩夜在列車上不吃不喝嗎?虧你做得出,” 唐根華第一次對田豐發了火。田豐說:“我沒想到,等買了衣服回來,一看錢包隻剩下幾角錢了。那個女人不愛美不愛漂亮,東西吃到肚子裏不見了,衣服穿上常在呢!”唐根華說:“那好,你從現在開始就光穿漂亮衣服別吃飯了。”田豐說:“你好狠心,要把我餓死!”“從那學來的這種胡攪蠻纏。” 唐根華對田豐產生了負麵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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