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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肥

(2008-12-05 07:25:56) 下一個
這世上有一種飯店叫包肥(buffet),飯店裏的東西除了桌子腿顧客什麽都可以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這種吃法在美國很是流行。大家沒事了就去肥一肥,笑著貪婪著進去,搬著肚子出來,回家難受好幾天。過些日子,好了傷口忘了疼,再去自虐一番,樂此不疲,加肥不已。

在新墨西哥州住的時候,所在的小鎮沒什麽像樣的中國飯店,唯一的選擇就是兩個人花十四個美金去肥一下。大盆大盆的亂七八糟的中國菜洋洋灑灑的排了兩三排,主要是醬油炒的青菜肉,炸的各種動物的大腿翅膀,和春卷,還有馬馬虎虎的餃子,炒飯,白飯,晚飯多花點錢可以有不太新鮮的海鮮,比如,不知什麽年月上岸的螃蟹腿和蛤蜊之類,有幾次吃螃蟹腿,裸露在外麵的肉有一股子紙箱子的味,可見這些大腿的確年紀不小了。在包肥裏,中國的味道是醬油,是鹹,是發膩的甜,是油炸的味道。但,在沒有別的選擇下,聊總是勝於無。

那個時候,我們和現在一樣窮,唯一不一樣的是,當時的我對錢的問題相當的看不開,每次都是下定決心把錢要吃回來,很傷身體。外加訓導老公,因為每次這兄弟都先往盤子裏甩半盤子的白米飯,然後就是從菜湯裏撈點青菜葉子吃,不到兩盤,就繳槍投械了。於是,從開始吃到吃完抹嘴走出飯店我都念他,笨蛋,傻瓜,呆鳥,你怎麽就不能撿點貴的吃?從此,老公總是訕訕的把爪子從白米飯那縮回來,然後往盤子裏多撈點青菜,以滿足我由貪婪而生的撿便宜感。我呢,使勁吃,大口吃,玩命吃,如果人的腸胃係統組裝的時候有選項,我會選擇牛的或駱駝的,把包肥飯店的老板吃到哭為止。

記得暑假在一個朋友家的包肥打工,有一個顧客在這裏很是有名,他專揀下午4點來,這個時候一般還算是午餐的價格,但基本上菜係是晚飯的,而且螃蟹腿也開始出台了。這位兄弟每次這個時候來,什麽也不吃,專攻螃蟹腿,一盤子一盤子的吃,殼堆了一桌子,不給小費。服務員討厭他,老板更是恨得牙根癢癢,每次服務員給那人遞單子都惡狠狠的吩咐說,按晚飯的錢收他!可見,隻有這樣的顧客才能真正吃到老板的心尖上。

後來,不知怎麽,我們就這樣grew out of this Chinese Buffet thing.過去將近兩年,我們沒去吃過中國包肥。

今年情人節,由於我已經從情人降級成愛人,在加上有優惠券,我們決定去美國式包肥Golden Corral 吃一頓。兩個人打扮鮮亮,懷著貪婪的心情出發了。

飯店裏人不少,每個人都不瘦。沙拉台很冷清,整齊的擺著各種葉子,旁邊的擺著與之配套添彩的各種醬汁,及一些零碎的瓜子仁和碎bacon。水果台有去皮切塊的哈密瓜,西瓜,還有一些罐裝的桔子桃子之類。大肉青菜台人聲鼎沸,人人排隊,有燉牛肉,煎牛排,漢堡包,烤雞,烤牛肉豬肉,炸雞,炸魚,炸玉米團(hash puppy),炸土豆條,皮薩,還有蒸椰菜,蒸土豆和紅薯。每個人都端著冒了尖的盤子離去。美國啊,可真是養豬的好地方。甜點台叫chocalate station,說白了就是糖堆,每塊蛋糕上都堆了半指厚的icing,任何東西,咬一口,都是一股子甜到盡頭的勁兒,好像你再多加一粒糖這甜就變成苦了。這種甜讓我害怕,我抿一口就馬上想到糖尿病,蛀牙,胖,和sugar high,於是就急慌慌的把剩下的倒垃圾桶了。

這一頓,我和偉子都吃得極多,肚子裏塞滿了肉,兩個人搬著肚子出來,感覺如果馬上把肚子蝸起來把自己塞到車裏去肯定受罪,於是兩個人互相攙扶著,懷了孕一般,小心翼翼的在附近的商店裏溜達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回家。

有一次和一個旅館的印度經理聊天,他說,他去吃Golden Corral當天早飯中飯都不吃,留著肚子吃包肥,吃完以後難受三天。因為老婆還在印度,於是自己就時不時這麽幹。說這話時他看起來又高興又無奈,好像對自己有那麽一點嬌嗔的意思。我想,上帝啊,你造了多麽奇妙加矛盾的人類吆。

這美式包肥我們又去了一次。因為又有優惠券了。遇見一個老頭,穿著"KISS MY NOBLE IRISH ASS"的 T-SHIRT,惹得我們兩個不成熟的人捂著肚子笑了半天,還打哈哈說,那是 kiss 啊還是kick?後來聽見老頭慢聲細語的對服務員說,你不用給我上新的盤子,因為我隻吃一盤子的食物。後來老頭端了一盤子食物,一小碟子甜點,坐在我們旁邊的桌子上一邊吃一邊玩填字遊戲,兩個不成熟的人對老爺子的自製力很佩服。期間我們一邊撫著高起的肚皮一邊偷偷打量他,越發覺得這老頭鶴發童顏,精神康健。

其他的還吃過巴西烤肉的包肥,一次是在迪斯尼,我海塞了人家胳膊長的一串子的烤大蝦,那蝦大哥們肉質鮮嫩得嚼起來甚至有那麽一點點脆,這是我生平吃蝦最滿意過癮的一次。最後吃高了還跟人家湊熱鬧扭了幾下夏威夷舞。很美好的回憶。另外一次是今年夏天要離開北京的前一晚,佟子和他們家累子請我們大吃了一頓巴西烤肉,裏麵外國菜中國菜都好吃的不行,現在想來還是回味無窮。這頓飯另外印象深刻的就是讓夥計多給割點肉時你得裝得可愛點,臉皮厚點,否則,夥計主動給的肉肉的跟鳥腿上的一樣少。我去接飲料,看見一個壯漢大嚷,媽媽地!這麽多人就給割這麽一點肉啊?真是,經濟社會,多割點肉就像多割老板的肉一樣,夥計得小心。

記得剛到美國吃皮薩自助,看見老美隻吃餅心不吃餅邊,剩下的下腳料堆了一盤子。還有更甚的,把一整個皮薩搬過來沒動一口,吃了其他零碎,然後走人,夥計隻好把好端端的一張大餅扔垃圾桶。就想,這和傳說中老美子吃飯把盤子舔得成亮晶晶咋差距那麽大捏?後來包肥吃賊了,就看明白了:不管是中國美國,人貪婪起來浪費起來都差不多。說白了,不管是“包肥”還是“包二奶”,都意味著資源浪費,宰你個大頭鬼。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還是挺喜歡吃皮薩餅的邊子,脆脆的帶奶油味,咬一口,香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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