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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十月,我趁回國探親的機會,重訪了當年下鄉做知青的那個村子 – 山西省山陰縣大蟲堡。我在那裏插隊將近五年,離開兩年後回去過一次,以後一直想再回去看看。這次終於如願以償,重訪了闊別四十多年的我們村。
由我弟弟駕車,從大同經岱嶽鎮開到大蟲堡。接近村口,看到村的外圍有不少新建的房屋和院落。這個村口的大院就是以前沒有的。
進村後,我想找到還能認識的人,於是向在街上曬太陽的老鄉說明,自己是在村裏插過隊的知青。一位老鄉首先叫出了我的名字,原來他是當年和我一起幹過活的後生之一,叫慶璋。我沒能先認出他來,覺得很不好意思。下麵是我和慶璋在以前村口的合影。
我向慶璋打聽當年知青的排房是否還在,慶璋答在,並帶我們在一排新建的房屋後麵找到了知青排房。房子早已破舊不堪,沒人住了,靠西的幾間也已經沒有了。目前連房帶院屬於一個私人,據說不久將會把舊房全部拆掉,重蓋新房。
下麵是四十多年前在村裏的知青在院落外的合影,可以較清楚看到院牆裏麵的排房全景,如今西麵的院牆已經被一排新房取代。
離開知青的老房,我又打聽剛到村裏臨時住在老鄉家時的房東。一位當年的車把式秀璋告訴我,我的老房東和他女人都已經不在了,那房子也早沒了。我聽了覺得很是傷感。
我又打聽剛來時知青廚房的房東,慶璋帶我找到了,但房子也早已破舊不堪。當年這裏的房東大爺和大娘也都已經不在了。
村裏的小學校也是我要看的地方。當年我們常到那裏的教師辦公室兼宿舍去看報紙和聊天。我曾想,等我退休後,到村裏的小學校代代課,哪怕隻代一個學期。然而,小學校已經停辦多年了,孩子們都到外村,甚至外縣去求學。看著這荒蕪的校舍,想到我來代課的夢想已經破碎,心裏說不出是一種什麽滋味。。。
在街上和老鄉聊天時,一位老年婦女拄著拐杖走過來。有人介紹,她就是當年大隊黨支部書記的女人。我忙走過去自我介紹,她說她還記得我。當年我們每次去支書家,他女人都笑嗬嗬地招呼我們。那時她也就四十來歲,現在卻八十多了,老支書也已經不在了。
雖然認識我的老鄉已經不多,但還是見到了幾位。其中一位叫來璋,他曾救過我們一個知青的命。那是在我們先後離開村子,隻剩下一個男生時,這個男生突發肚子劇痛,已經昏迷了。幸虧大隊及時發現,派車把式來璋等人連夜把這個男生送到縣醫院。經診斷是急性胃穿孔,並做了手術,是來璋為手術簽的字。據說要是送來再晚點,命就不保了。來璋大我幾歲,他前幾年得過一次中風,現在走路還一拐一跛的。
還見到另一位當年一起幹活的夥伴徐和。他那時是公認的大力士,我曾在後生們的忽悠下,和他摔過跤,還把過公道(把公道是當地一種雙手翻手腕的遊戲)。如今他還是那麽壯實。
還見到了當年大隊的婦女主任楊玉蓮。我對她有印象,是因為當年我們第一天剛到村裏,就被接到大隊部,支書給我們一一介紹了大隊幹部。我們書呆子式地拿出小本本做筆記。大隊幹部中唯一的女士就是這位婦女主任。由於對當地方言很陌生,我把她的名字寫作“楊玉列”(還曾支書辛德潤的名字寫作“辛地榮”),後來才知道人家叫楊玉蓮。然而村裏沒人叫她大號,由於她是本村楊木匠的二女兒,人們都叫她“楊二女”,簡稱“二女”。二女比我年長,但看上去精神狀態很不錯。
還有一位當年和我一起幹活,很要好的夥伴叫辛日英。 我問慶璋,辛日英還在村裏嗎?他說在,於是帶我到辛日英家去看他。辛日英和我同歲,他的妻子是慶璋的妹妹,當年是村裏公認的“好女兒”(好姑娘)之一。辛日英的家境相對好些,如今兩兒一女都是研究生畢業,在北京工作,其中大兒子還出過國。他說以後讓他大兒子到美國來看我,我和辛日英還成為微信上的好友。
這次重訪的大體印象是,村裏還在新與舊的交替過程中。老房子大都已經或將要被拆除,新房子在逐漸增加。據說種莊稼和養奶牛都不賺錢,經濟收入主要靠做點小生意以及外出打工,生活水平明顯比四十多年前要好。祝願鄉親們的生活越過越好!
還要說明一點:我當年去插隊,是形勢所迫,並不情願的;下去以後,雖平時下地幹活,但總想離開農村,這樣一呆就是將近五年。我們這些“知青”正在學知識學本領的年齡,卻被送到農村用原始的方式種地,一去就是幾年甚至更長。雖然也經受了磨練,但總體上是得不償失的。然而不幸中的幸運是,我們下鄉的地方民風淳樸,多數老鄉和基層幹部對我們是很友善的。在那特殊的曆史條件下,他們給了我們很多關心,照顧和幫助。對此,我是永遠銘記在心,也是永遠感激的。
(上文中的彩色照片都是與我同行的弟弟和弟媳用手機照的。不是攝影,就為留個紀念。)
2016年11月 完稿
2019年1月 修改
2019年11月 再修改
假如你留在那裏走一輩子57道路,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你會穿得起黃仁勳式的皮衣和當年的老夥計照相嗎?。。。不禁唏噓!。。。紅歌:‘社會主義好!就是好!就是好!’ 重複多遍就成了知識青年們信仰的真理和受多大的苦也不反抗的力量了。。。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