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品(blind tasting)並不是大多數人想象中的蒙著眼睛品酒,而是通過純品嚐而非看酒標來對葡萄酒進行評價。這是一種奇特的活動,因為它常常為參與者帶來無比的 震撼。最近,我與一組專業人士對七款無年份香檳(non-vintage Champagne)進行了盲品,而最終的結果令這些人士如坐針氈,因為他們發現在盲品中很多中意的酒款,居然是自己在平日飲用時最看不上的那些。由於賣 相常常比質量更具影響力,這樣的結果在香檳的盲品中尤其正常,不過在幾乎所有葡萄酒的盲品中,這種事情也時常發生。
為什麽盲品結果與正常品嚐結果常常相悖呢?出於對此事的好奇,我平常也盡可能多地進行盲品,尤其在評價風格相似的年輕葡萄酒時。不過,對一款未提供 任何信息的葡萄酒進行品嚐是一件非同尋常的事情:令人“聞風喪膽”的葡萄酒大師(Master of Wine)考試就包含有三場盲品環節,應試者需要在答題紙上寫出與樣品酒實際情況盡可能相近的信息以及質量評價,而他們僅有的工具隻是自己麵前的十二隻酒 杯而已。
考慮到頭上頂著葡萄酒大師的光環,我極少做完全的盲品,而且從來不在公開場合進行(剛入行時,我出不出錯別人都無所謂;現在恰恰相反,有不少人等著 我出錯呢——我可不能給別人這個機會),因此最近我的幾場盲品都是在餐桌前與好朋友一起進行的。除此之外,我還會與休•約翰遜(Hugh Johnson)在一年一度的牛津—劍橋葡萄酒盲品賽(Oxford v Cambridge wine-tasting competition)中擔任評委。
牛津—劍橋葡萄酒盲品賽是最特別的大學比賽,常常在賽艇(Boat Race)之前舉辦,其隆重程度也絲毫不遜於賽艇。今年的比賽場地仍舊是位於倫敦(London)蓓爾美爾街(Pall Mall)的牛津劍橋俱樂部(the Oxford and Cambridge Club)。為了在比賽中獲得勝利,每支隊伍的六名選手外加一名預備選手自學年伊始就開始接受訓練。劍橋大學(Cambridge)隊的教練是該項賽事的 往屆選手,由於曾在駐伊拉克(Iraq)美軍服役而自稱戴夫少校(Major Dave),此君在比賽當月開始就為隊員們安排每周五次的盲品,可謂不打無準備之仗。
身為牛津大學(Oxford)隊教練的曆史學家哈內克•威爾森(Hanneke Wilson)也毫不怠慢,每周六下午,她都為隊員們組織十二款酒盲品的實戰演練。其麾下的前任隊長苒琳(Ren Lim) 是一位出生於文萊(Brunei)的生物物理學家,曾在去年摘得最佳品嚐員桂冠。牛津大學的葡萄酒大師兼專業葡萄酒買手阿萊克斯•亨特(Alex Hunt)給我講述了自己今年被召喚入隊來組織盲品練習的經曆,同時還告訴我苒琳曾在備賽練習中準確地判斷出來自科裏奧(Collio)的2011年份灰 比諾(Pinot Grigio)葡萄酒。我必須承認,能有如此的準確度,實屬罕見和難得。
記得我第一次參加這項賽事是在上世紀七十年代,那場比賽中,有一對來自香港(Hong Kong)的兄弟頗有實力,在當時看來這種情況很新奇;而在今年的比賽場上,四十位選手中有六位來自亞洲,劍橋大學隊中有一位美國選手、一位波蘭選手和一 位正在攻讀博士學位的立陶宛選手——我真心希望他們不要停止對葡萄酒的學習。劍橋大學的最佳品嚐員斯蒂芬•庫彭(Stefan Duppen)是一位荷蘭投資銀行家,而與其獲得同樣分數的(240分中獲得140分)牛津大學最佳品嚐員是一位新手——目前正在攻讀化學專業博士學位的 湯姆•阿諾德(Tom Arnold)。
比賽的結果公布於與賽場僅有一路之隔的貝瑞兄弟(Berry Bro)的酒窖,最終牛津隊以689比677的成績戰勝了劍橋隊。劍橋隊的隊長艾麗•金(Ellie Kim)是第二次參加該項賽事,這位在韓國(Korea)和加拿大(Canada)都有過生活經曆的選手在聽到比賽結果後一直在重複著“簡直不敢相信”, 這讓作為打分人之一的我有種負罪感。休•約翰遜和我總會在比賽開始之前對樣品酒進行盲品,如此一來我們可以判定選手們的答卷在哪些方麵的錯誤可以接受。在 判卷時,我們在主要葡萄品種項目上最高給到五分,在產區項目上最高給到八分,在年份項目上最高給到兩分,而在通常情況下比較難以辨認字跡的葡萄酒評價項目 上最高給到五分。
通常情況下,大賽選用的葡萄酒都處於適合日常飲用的級別。不過今年情況有所不同,作為賽事讚助商(自1992年起)的保爵祿(Pol Roger)香檳為了慶祝該項賽事的第六十周年,極力說服一些世界頂級莊園來讚助一些自己最好的酒款,這讓比賽選手們品嚐到了很多頂級佳釀,比如蒙哈榭 (Le Montrachet)以及紅顏容莊園(Château Haut-Brion)1953年份——能喝到這款酒真讓人難以置信(酒單見文章末尾列表)。
記得有一年為葡萄酒大師學員進行品酒考試指導時,我非常肯定地說他們絕對不會在考試中品嚐到一級莊園(first growth)的葡萄酒,因為學院無法負擔這麽高的費用——結果第二年的考試中,紅葡萄酒樣品裏居然有三款不同年份的拉菲莊園(Château Lafite)!而在這之後不久,中國市場就炒起了葡萄酒(尤其是一級莊園)的價格泡沫。
估計今年的參賽選手中沒有一個會意識到此次選酒的特殊性,不過這也並不奇怪,因為在盲品中讚助樣品是一種最不顯擺的展示方式。我估計參賽學生們中的很多人很有可能從來沒有喝過一級莊園,更別提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的紅顏容莊園了。
比賽當天還有另外兩支隊伍,分別是葡萄酒作家隊和葡萄酒行業隊。由於慶祝六十周年的關係,這兩個隊在另外一個房間也盲品了比賽用酒,答卷由資深葡萄 酒大師安東尼•漢森(Anthony Hanson)和塞巴斯蒂安•佩恩(Sebastian Payne)評判。這兩支隊伍之間的比賽氣氛非常緊張,以至於選擇保爵祿香檳酒的人一度拒絕進入場地。
在這場活動中,擁有五位葡萄酒大師和兩位大師級侍酒師 (Master Sommelier)的葡萄酒行業隊僅以六分的優勢獲勝,而且作家隊選手奧茲•克拉克(Oz Clarke)、馬修•胡克斯(Matthew Jukes)、威爾•裏昂斯(Will Lyons)、彼得•理查茲(Peter Richards)(葡萄酒大師)、安東尼•羅斯(Anthony Rose)、麥克爾•舒斯特(Michael Schuster)和喬•瓦德薩克(Joe Wadsack)的分數與行業隊的分數很接近。最佳品嚐員的獲得者令人意外地由獨立報(The Independent)的安東尼•羅斯獲得,得分為176。這樣的結果讓作為評委的葡萄酒大師塞巴斯蒂安•佩恩無奈地說:“我得承認,自己現在已經對你 們這些文人墨客刮目相看了,你們的水平之高讓我大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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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用酒
白葡萄酒:
• 於鍔莊園布爾園2011年份幹型,產區:盧瓦爾河穀,武弗雷(Huet, Clos du Bourg 2011 Vouvray Sec, Loire)
• 博卡斯特莊園老樹2011年份(Ch de Beaucastel, Vieilles Vignes 2011)
• 羅訥河穀,教皇新堡(Châteauneuf-du-Pape, Rhône)
• 拉吉切侯爵2008年份,產區:勃艮蒂蒙哈榭(Marquis de Laguiche 2008 Le Montrachet, Burgundy)
• 伊慕莊園莎茨霍夫貴腐1987年份,產區:莫澤爾(Egon Müller, Scharzhofberger Auslese 1987 Mosel, Germany)
• 喬治威爾內維爾農丘2010年份,產區:羅訥河穀,孔得裏約(Georges Vernay, Coteau de Vernon 2010 Condrieu, Rhône)
• 克裏芒莊園2004年份,產區:波爾多,巴爾薩克(Ch Climens 2004 Barsac, Bordeaux)
紅葡萄酒:
• 胡笳莊園普奧2006年份,產區:盧瓦爾,索繆爾-尚碧妮(Clos Rougeard, Les Poyeaux 2006 Saumur-Champigny, Loire)
• 唐•杜紮克莊園2006年份,產區:華羅曼尼,瑪康索一級園(Dom Dujac, Premier Cru Aux Malconsorts 2006 Vosne-Romanée)
• 碧安仙帝莊園珍藏級布魯內羅蒙塔奇諾2006年份,產區:托斯卡納(Biondi-Santi, Riserva 2006 Brunello di Montalcino, Tuscany)
• 紅顏容莊園1995年份,產區:波爾多,佩薩克-裏奧南(Ch Haut-Brion 1995 Pessac-Léognan, Bordeaux)
• 維嘉西西裏亞獨一珍藏1953年份,產區:西班牙,杜羅河岸(Vega Sicilia, Unico 1953 Ribera del Duero, Spain)
• 康思佳莊園西拉2009年份,產區:加州,卡內羅斯(Kongsgaard Syrah 2009 Carneros, California)
譯者/馬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