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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英國佳士得主席共進午餐

(2013-01-27 03:52:06) 下一個
  

眾所周知、但又心照不宣的事實是:即便在最奢華的正宴上,彬彬有禮交談的兩位男士最終仍會想方設法從高雅文化與正事的話題上叉開,最終轉到始亂終迷的體育話題上來,而且通常就是侃足球,往往是把來龍去脈講得頭頭是道、詳盡之極。

一年前,我與家具設計師、英王室家族成員以及英國佳士得(Christie’s UK)拍賣行主席大衛•林利(David Linley)的談話就是如此。當時我們就在他公司的會議室用便餐,最後還是體育話題喧賓奪主、主宰了我倆之間的談話。他說自己支持雄心勃勃的切爾西隊(Chelsea),而我則說自己支持同在西倫敦的女王公園巡遊者隊(Queens Park Rangers)。本人支持的球隊戰績一直差強人意,接下來遇到的對手就是切爾西隊,結果定是凶多吉少。接下來的那場比賽讓我憂心忡忡,林利好象頗為同情我的境況。

“這樣吧,”他說。“如果女王公園巡遊者隊能擊敗切爾西隊,我請你吃午餐。”行,那就多謝了,我趕緊答複他。我倆誰也沒有圈定具體日子,因為這種結果不太可能發生。但這事真的發生了。女王公園巡遊者隊以1:0擊敗了切爾西隊。不僅如此,而且切爾西隊有兩名球員被罰出場,球隊隊長特裏(John Terry)涉嫌在球場爭執中對巡遊者隊某球員進行了種族主義言論攻擊,各大媒體隨後鋪天蓋地報道此事,足足折騰了很長時間。

對特裏來說,這是漫漫煎熬的開始:他先是被剝奪了英格蘭隊隊長的袖標,理由是法院指控其使用種族主義語言攻擊對方球員,隨後法院又取消了該項指控,盡管如此,英足總(Football Association)還是做出了對其禁賽四場的處罰。到目前為止,這事把大家折騰得夠嗆。所以我隻能偷著享受這場壓根不可能的勝果,並憧憬著林利答應的午餐。他最終還是兌現了諾言,並邀請我到他佳士得的辦公室用餐。這完全與《金融時報》采訪的午餐會慣例(一般由《金融時報》付賬)背道而馳,但我實在難拒其盛情。

我趕到那兒時,桌子上擺滿了豐盛的美食——各色奶酪、冷盤肉、橄欖、果醬與沙拉。我對他得意地對他說,我敢說您肯定沒料到比賽會是這個結果,因為就兩個冤家球隊進行的任何談話往往是火藥味十足。“真好笑,”他說。“多虧那場勝局,你們的球隊才成功保級,得以繼續留在英超聯賽(Premier League)。”我對他說,你說得沒錯,圍繞特裏的言論輪番進行炒作,實在卑鄙齷齪!“哦,那件事啊。”這位女王陛下的外甥、王位第十五順位繼承者並不顯得太過驚訝,顯然他不想把自己卷到那個鬧得沸沸揚揚的新聞話題中去。

“我不算鐵杆球迷,但我一直支持切爾西隊,因為我就在那兒住。我們一起經曆了球隊的最低迷時期,”他說,略有自我辯護之意。“我的確看了1970年切爾西與利茲聯隊(Leeds)那場足總杯決賽,隨後的那場重賽我也看了。我與媽媽去觀看了首場決賽,又與我爸爸一起觀看了重賽。”瑪格麗特公主(Princess Margaret)與斯諾頓伯爵(Earl of Snowdon,林利的父母)難道不是狂熱球迷?“他們壓根就不是,我記得觀看重賽時,我爸爸眼瞧著球場燈光,大雨傾盆而下,心裏就盤算著如何拍好此種場景畫麵,我覺得當時他就壓根沒撇球賽一眼。”

我倆暫時撇下足球話題,開始大快朵頤起來。“我努力想讓它看上去就象靜物一般,”他指的是我倆麵前的漂亮油畫。“但辦公室員工對啥都吹毛求疵。”我可沒有責備它們的意思:熟食妙不可言。辦公室的布置也是品味十足:辦公室到處擱著名畫,它們是精挑細選而出、為即將舉行的拍賣會所準備的。印象最深的作品是一副更顯雋永的人物特寫畫——瑪格麗特公主一副1957年的肖像畫,它由皮埃特羅•阿尼戈尼(Pietro Annigoni)所畫,人物細節生動傳神、栩栩如生。

此處就是接待潛在買家與客戶的地方(“我們稱其為藏家,”林利糾正我的說法,“這樣更顯親切”),讓他們先一睹為快,以決定是否願意花幾千萬英鎊去買自己鍾情的某幅藝術作品。“這就是拍賣圈溫情的一麵,我們雙方可以在這兒暢所欲言,”林利說。“本人三生有幸,一直生活在這些曠世作品周圍。記得有一天我打開門,直鉤鉤地看著我的就是瑪麗蓮•夢露(Marilyn Monroe)的畫像,我一直把這稱作為靜坐於藝術的長河邊。”

林利今年51歲,2006年12月,正值藝術品市場行情飆升之際,被任命為英國佳士得拍賣行的主席。2008年後,雖說藝術品市場行情出現了些許波動,但整體走勢繼續強勁,讓觀望人士大跌眼鏡。不久前,佳士得紐約拍賣會成交的印象派與現代藝術作品價值超過了2.44億美元,隨後,關於戰後與當代藝術作品拍賣會的成交額更是喜人,達到了4.12億美元,創下了這個類別拍賣成交額的最高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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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林利喜歡與這些客戶麵對麵會談,所涉金額往往又是天價,那麽這些藏家都屬於何種類型——孤傲冷漠、深思熟慮還是熱情奔放?“各種類型的都有。我認識很多藏家,做生意時心平氣和,但一觸及收藏,就立馬急不可耐,‘我一定得買下那副畫!’此時理性早已蹤跡全無,很多藏家都對我這樣說:自己所作的各種投資,最大的樂趣莫過於收藏藝術品。”

他說自己崇尚折衷主義以及注重身邊各路專家的意見。“我父母就有這類特殊朋友,我爸爸每天都給名人攝影——藝術圈名人、政治家、音樂家以及運動員。這就是為何我喜歡在佳士得工作的原因,每天可以接觸到不同的藝術領域,從戰後與當代前衛藝術家到早期繪畫大師(Old Masters),簡直是美妙絕倫。”

我對他說,超辣味的口利左香腸也是如此。“我敢保證,它的味道妙不可言,所有配料都是有機食品。”他又給我倒了一杯口感超好的普羅旺斯(Provençal)白葡萄酒。我問他是如何迷上藝術的。“我小時候很幸運,父母有意培養我,我的奶奶與外婆也是如此。他們藝術素養很高,記得有一次我奶奶走進我房間,直截了當要看我的藏品。我當時收藏了一些漂亮的瓷器,她對我說,‘這些瓷器非常不錯,你要再接再厲、持之以恒。’

“我外婆總是教導我和妹妹要善於觀察,而且要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我爸爸給人攝影,到頭來家裏老是名人雲集。“我很幸運,這是非常有效的藝術熏陶。

“我媽媽過去常帶我去英國國家美術館(The National Gallery),讓我欣賞維梅爾(Vermeer)的作品。我至今還記憶猶新,我說,‘我們現在去哪兒?’媽媽說,‘我們現在準備回家,你若還想觀賞其它作品,就得自己回家。’我也用這招來培養我的兩個孩子(13歲的查爾斯與10歲的瑪格麗塔(Margarita)),他們由我妻子塞麗娜(Serena,他倆於1993年結婚)領去各大美術館,這樣可以給他們打下良好的藝術基礎,他們自己也覺得藝術展不是花一個星期六下午就能徹底搞掂的。”

我問他,你這樣不覺得煩嗎?“一點都不煩。隻是有時會覺得超出了正常的接受範圍。我爸爸老是不打招呼,直接把車開到別人家門前的車道上,原因就是他看到了什麽漂亮房子。時至今日,我和妹妹一聽到車碾石子路麵的聲音就異常緊張。造訪桑德拉•羅德斯(Zandra Rhodes)這類名人家時,她的滿頭黃發以及家裏的全部東西都讓我難以接受。但能去羅德斯家,我仍然感到很高興。”林利父親的妹妹莎拉•阿姆斯特朗-瓊斯(Sarah Armstrong-Jones)是一位靜物畫家。

家裏應有盡有,讓人茫然不知所措——每次一提到林利的童年,就老聽他嘮叨自我感覺如何如何幸運——小時候的林利發現自己迷上了汽車、摩托車以及手表這些小男孩喜歡的“機械類東西”。他迷上了爸爸那輛故障不斷的車。“爸爸的車經常壞,那是輛阿斯頓馬丁DB5型(Aston Martin)汽車。”我問他,是否就是007電影《金手指》(Goldfinger)中亮相的那輛配備特別彈射座椅的車?“沒錯,當時油品不如現在好,車的化油器老堵塞,所以我們老是拆化油器。”

經常拆缷,自然而然就癡迷上了組裝東西。林利從貝德爾斯中學(Bedales School)畢業後,就學做木工活,20歲那年直接進了家具行業。他的同名公司(如今簡稱林利公司)創建於1985年。“我隻幹了這行,但我很喜歡做,而且很高興自己當時直接幹了這行。這個行當紛繁複雜,自己得一樣不落地學畫樣、生產、銷售、促銷及財務。但本人對此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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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說林利是家高端型公司顯得有些輕描淡寫:公司的專長包括為全球豪宅設計與製造家具、遊艇以及私人飛機。公司類客戶包括瑞信(Credit Suisse)及寶麗金(PolyGram)等大公司,私人客戶中有奧普拉•溫弗瑞(Oprah Winfrey)、拉爾夫•勞倫(Ralph Lauren)以及鄧永鏗(David Tang)等名流。公司今年推出的飾件是限量版的“Britannia”珠寶盒與雪茄盒,每款定價為3900英鎊,飾紋是英國國旗,目的就是慶祝林利姨媽伊麗莎白女王二世登基60周年以及倫敦奧運會(London Olympics)的舉辦。

“這是我們設計的第一款紀念品,”林利不好意思地說道。“它們供不應求,尤其是網上的銷售業績。感觸最深的是收到那些之前聞所未聞客戶的訂單。在我們這種行當(必須全麵了解客戶、知道他家寵物狗的名字),得因時而略作變動,但這種供不應求的趨勢可能會長期存在下去。

“您覺得這東西如何?”

他用手指著一瓶葡萄酒。我說,很容易賣。聊到葡萄酒這個話題,我問他:作為佳士得主席,如何解釋中國人想買下當今市麵上每一瓶名貴的波爾多美酒(Bordeaux)?“對你所提的問題,本人沒有十足把握回答。我們不久前在香港舉辦了促銷會,所供貨被一掃而光,購買原因五花八門。但中國大陸收藏奢侈品的熱潮依然高漲,因為它是身份與投資的完美結合。這瓶酒十有八九會升值,但如若不是,你不妨喝了它。”

他談到了享用珍藏款美酒(酒齡與自己的年齡一樣)的愉悅之情。我對他說,這一點都不奇怪——他出生於1961年,那一年是釀製美酒的絕佳年份。我問他,您肯定品嚐過不少吧。“是的,我們舉辦過一些美酒佳宴,最近一次晚宴是享用1961年年份酒,16個人圍坐一席,總共喝掉了16瓶美酒。它們異常醇美,但拉圖爾葡萄酒(Latour)竟然還未存夠時間!酒欠醇,味又衝。”他提及另一次難忘的品酒晚宴,“我們有幸品味到了擁有150年曆史的伊甘美酒(Château d’Yquem)。”

誰有幸參加了這些盛宴?“各色人都有,完全不是您所設想的那樣。”他並沒有說出這些嘉賓的名字。“我們通常在傍晚享用美酒,真是酒醉人更醉。”我說,定期享用一次美酒,肯定是妙不可言。林利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我的一位親戚有次對我說:‘年輕人,聽著,你老後,就可以顯擺自己曾見過誰誰誰,她的舞伴就是那位在滑鐵盧大戰(Battle of Waterloo)前的舞會上曾與某貴婦跳過舞的大人物。那種感覺甭提有多爽!”這一次,他還是沒能說出對方的名字。

他說自己很高興看到一波又一波的藏家對早期繪畫大師的作品感興趣。我說,這一點都不奇怪,原因是與當代藝術作品的離譜成交價相比,這些大師被嚴重低估。“我可沒這麽說,”他趕忙回答道。

我進一步慫恿他——如果藝術品收藏的部分樂趣是緣於其稀缺性,那麽為何藏家都爭著買達明•赫斯特(Damien Hirst)的現場畫作?“你自己今天不也是穿著達明•赫斯特的襯衣嗎?”他回擊我。我糾正他,我穿的是圓點花紋襯衫,它在時間上要先於達明•赫斯特的襯衫。

“沒錯,但那也是源於其天才設計理念。他有這樣的能力:能保證自己出現在每個談話場合。”這是我迄今為止所聽到的、概括達明•赫斯特性格特點的最精辟論述。

林利對我說,咱倆該吃芒果了。這個阿方索芒果(alphonso)是今天早上剛從印度運來的,他的一位印度朋友每年都會給他寄一些。“摸摸這種芒果,感覺與眾不同,”他對我說,他說的沒錯。這種熟透了的芒果超甜。“我就喜歡吃這種每年一季的水果,它們隻能保存很短時間。誰會喜歡在12月份吃蘆筍呢?”

我問他自己是否收藏藝術品。“本人對藝術品收藏方麵的投入不多,當然,我在佳士得工作,按規矩不能參與競拍,這的確很讓人掃興。”我問他,那你能去其它拍賣行競拍嗎?“也不行,”他笑著說。“這方麵我可是中規中矩之人。”

彼得•阿斯普登是《金融時報》報道藝術方麵的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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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佳士得辦公室地址:位於倫敦聖詹姆斯(St James’s)國王街(King Street) 8號,郵編:SW1Y 8QT。

簡便午餐拚盤

熟食拚盤

伴醬蔬菜沙拉

Château Léoube葡萄酒

Léoube白葡萄酒

Belu靜水

Belu蘇打水

碗裝芒果

總計(包括小費):50.18英鎊

譯者/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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