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巧克力炒家

作者：英國《金融時報》 哈維爾•布拉斯

 

孩提時的安東尼•沃德(Anthony Ward)或許很饞巧克力，但在這位性格溫和的大宗商品交易員的職業生涯早期，卻沒什麽跡象預示他有朝一日會成為“巧克力手指”(Chocfinger)。他在可可市場上的非凡交易，上周為他贏得了這一綽號。

他的高招聽上去非常有魅力。在他的對衝基金囤積起全球可可豆儲量中的一大部分後，這種巧克力基礎原料的價格飆升到33年來的最高位。有人把他視為21世紀的亨特兄弟。1979-1980年，納爾遜•亨特(Nelson Hunt)和威廉•亨特(William Hunt)通過控製全球大部分白銀庫存，壟斷了白銀市場。此後，許多人把原材料市場（從原油到可可）視作貪婪交易商的一個競技場，一個人為哄抬價格損害消費者利益的輕鬆平台。有人把年屆50的沃德比作詹姆士•邦德(James Bond)中的大惡棍“金手指”(Goldfinger)，意在影射他是個終極的無情投機客。

但現實要平凡得多——那些離奇怪誕的大宗商品傳奇往往如此。他這場“巧克力勝仗”不是一次海盜式的快速掠奪，而是浸淫可可交易幾十載的結果。

沃德出生在英國一個顯赫的軍人家庭，就讀於馬爾伯勒學校(Marlborough College)——英國頂尖的私立寄宿學校之一。1979年畢業後即在倫敦工作。頭一份工作是在馬來西亞人的種植公司森達美(Sime Darby)當實習生，負責抽檢茶葉。一年後，當他加入倫敦的經紀公司E.F. Hutton時，偶然轉到了可可行當。從此之後，他就迷戀上了這種巧克力的主原料和可可的主產地——非洲。

他在E.F. Hutton當學徒時，歐洲和美國有100多家可可交易商和經紀商，他必須與同行們爭奪客戶。那些老式大宗商品交易的日子早已遠去：那是電報室和異域風情旅行（前往飽受內戰蹂躪的非洲國家）的時代；那是一個在餐桌上談生意的年代，熱愛美酒佳肴的沃德在其中可謂如魚得水。他平步青雲，後來在所羅門美邦(Salomon Smith Barney)旗下富有傳奇色彩的大宗商品機構——Phibro執掌可可和咖啡交易部門。

在投身可可世界三十年後，競爭對手和熟人都形容他是可可市場上最有影響力的交易員。就連對手也說，他實際上不是投機者，而是信奉周密調研的“終極分析師”。受他完美主義的影響，他1998年與人共同創辦的交易機構和對衝基金管理公司——Armajaro，每年都會派員工到世界最大的可可產地象牙海岸，去數可可豆莢的數量，因此在預測可可收成上比競爭對手擁有優勢。出於同樣的目的，他還興建了許多氣象站。

雖說沃德注重細節，但他的巧克力事業也是有起有落的。1996年，他在倫敦積攢了大量的可可頭寸，收進了30萬噸可可豆——相當於當時可可產量的10%。他預測象牙海岸可可會歉收。不料卻出現了大豐收——隨著價格下跌，沃德損失慘重。

但到2002年，正如沃德所預測的，象牙海岸遇到了嚴重問題。經過半個世紀幾乎無間斷的擴張，占全球供應量近40%的象牙海岸可可機器開始運轉不靈了：可可樹老化生病，國家陷入內戰。沃德決定豪賭，收進了14.8萬噸可可。隨著價格飆升，他大賺了一筆。2002年1月，可可價格為每噸1000英鎊；到10月份漲到了每噸1600英鎊的峰值。他當時告訴英國《金融時報》，這輪大漲不是泡沫，他也不是投機商。

“這是根據基本麵進行的交易。”他在Armajaro位於梅菲爾(Mayfair)的辦公室這麽解釋道。Mayfair是倫敦最高檔的小區，他和妻子及兩個孩子也住在這裏。“你沒法通過交割讓可可價格翻上一番。這絕對不可能。”

他的助手們表示，沃德認為這次也一樣。過去4年裏，基本麵一直預示可可價格會走高，而且沃德幾個月前就明確表示，由他掌管的Armajaro旗艦對衝基金CC+持看漲態度。西非連年歉收，而受富裕國家鍾愛巧克力的推動，全球可可市場已連續4年供不應求，為上世紀60年代以來短缺最嚴重的一次。依賴可靠和低價可可供應的跨國食品公司感到了擔憂。低調的可可行業談論起了“巧克力危機”。

在價格上浮的背景下，持看漲態度的沃德在投資上做到了言行一致。一位有競爭關係的交易員表示：“安東尼是最棒的可可交易員，大多數人都沒有他那種風險胃口。”

交易界認為，沃德從去年10月起就開始買進2010年7月交割的可可期貨合約，慢慢建立起了龐大的頭寸。競爭對手們推測，他買進的均價大概是每噸2100-2200英鎊。當期貨合約到期時，交易員可以選擇進行實物交割，而不用現金結算。當這批合約在本月到期時，Armajaro的做法讓許多市場人士大跌眼鏡：該機構進行了實物交割，接收了24.01萬噸可可——這是14年來最大手筆的交割，相當於全球產量的7%。一批小型可可加工商對此強烈抗議，指責投機導致了價格飛漲。

據說沃德目前的說法與2002年一樣：他所做的隻是進入期貨市場，“以盡可能有效和低風險的方式買進可可”。這筆交易可能為Armajaro帶來滾滾利潤，尤其是如果象牙海岸本季收成（10月份）不如人意的話。

即便價格下滑，沃德也未必會遭受損失。一位非常了解他的競爭對手斷定沃德應該已經進行了對衝。一位滿心佩服的高管表示：“沒有人比安東尼更了解可可市場。”

所以說，“巧克力手指”這個名號或許不夠適當，“可可王”、甚至“巧克力王”才名副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