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在天外—讀漂木手記5

海在天外—讀漂木手記5

 

7.

木頭的夢，伏在浪的肩頭

它知道即便紮上千帆為翅膀

也飛不起來

因為

有一隻鐵錨

早已經把它停在天涯

而這隻鐵錨， 是故鄉的天空流出來的

最後一滴血

 

那些離開故鄉的遊子啊

他們的眼睛像極了紅鮭魚閃光的鱗片

也或帶些家園炊煙的灰藍

還有夕陽西下的迷茫

他們跟著海鷗， 成群結隊地出走

在海上掀起紅色的湧動的大潮

他們騎著浪花，騎著漩渦，

甚至騎著日出

 

他們仿佛從一個通向久遠過去的隧道出來

在大海的子宮裏孕育著一個魔幻般的蛋

而他們誕生出來的時候

大海，港口，海底的沉船

都散發出一種強烈的苦鹹的味道

諸神告訴他們，死，其實就是再生

 

而那塊黑黑的漂木

不知出處，沒有名字

卻學會了螃蟹一樣地橫行

它一定是在沙灘上碰上了聖賢

 

廣場上的旗杆，特別

是在揚起大旗的時候

多麽威風凜凜

可這並不會超出聖賢的長須

打掃過的範圍

即便每一個星星落下來也不見得

砸到腳麵

於是它怒了

它掰斷了四肢，怒喊

不相信咫尺天涯

不相信行走江湖

要走，就去海上

即便不能飛翔

那就漂著吧

 

秦照於2016-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