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

紙

 

腳下是一座漢白玉雕琢而成的石橋

潔白而細長   高懸於空中

橋上擠滿了一盞盞微微發亮的 孔明燈

那是我們漂浮著的頭顱

我們的腦殼是一張張半透明的粗紙

包著火苗一樣的舌頭

 

我們的舌頭瘋狂地舔著周圍的

黑夜  並且不時地向著遠處伸延

一縷縷不滿足的目光像拉長的舌頭

蛇一樣纏向對麵的城市

 

這個城市錯落有致的建築是一個個裸體女神

排列而成  舉著旗幟  舉著火炬 舉著刀槍

也舉著綠枝和奶瓶

她們的表情迷惑著我們 盡管我們似懂非懂

她們豐碩的裸體在流淌  她們的乳房在顫抖著

 

這些孔明燈漂浮到城市的上空  身後的石橋空了

醒來的夢幻  失落無語  或許隻有輕歎的欲望 如 跌倒的影子

而城市的上空下了一場酸雨  每個雨滴像一張飄著的紙

那是我們的身體折疊成的飛機

我們看著自己飛起來然後看著自己墜落  帶著各種

顏色 包括從女神身上腐蝕下來的潔白

我們隻能默默地看著地麵上流淌著的路 

多麽隨意

 

多想再做一次紙

這一回做無線的風箏  隨著風  放浪心情 或許點滴思緒 或許

聽草地上的孩子們天真地笑

或者再簡單一點  就做一張草紙

在上麵隨便寫上一首詩

或者幹脆就寫上幾個字

黑白分明的墨跡  這無需人人都明白

拋向緩緩東流的江水

然後看

青江幾曲一夕陽

如何能盡收紙上

 

秦照於2014-5-31. 寫在二十五周年的六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