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尼蘇達的四月

明尼蘇達的四月

1．

我的四麵八方充滿了空氣

空氣裏紛紛衝過來冷冷的粒子

街燈下

雪粒像義不容辭的飛蛾

它們死去的地方埋藏著我的腳印

想到這裏我手腳冰涼
 

2．

總是有一對天鵝在我身後長鳴

可當我轉過頭來卻是黑樹林的聲音

四月的季節裏有的湖裏是水有的湖裏還是冰

春水裏當然是鴨子而天鵝站在冰上沉思已久

它的額頭沒有我這麽多皺紋

因為它不需要等待靈感來臨

但是它還是有我一樣的身影

3．

樹上的白花其實都是殘雪

詩人們會說那是冬天最後的微笑

而我，隻相信這是寂寞的風和寂寞的雪

相遇在缺少燈光的爵士舞池

這時候，即使你沒醉，也會半信半疑

啤酒花就是星星

打火機就是太陽
 

4．

震耳的音樂響起來了你感到比冬天還冷

馬拉鬆終點處人們的手腳亂飛

炸彈就放在溫暖的背包裏

他們的眼神令我們永遠都看不懂

而萬裏之外人們在廢墟裏死去

蒼天和人都已經是我們的敵人

我們摟著重型武器

被白雪埋葬在四月

這又是什麽種子

開始發芽的季節

5．

房簷流下的雪水和咖啡爐的聲音此起彼伏

一個冰冷一個溫暖

我們喝下溫暖的黑色的咖啡

看著純潔的雪水毫無意義地流去

我們顫抖著享受心跳的激動

我們忘了寂靜的小溪裏寂靜的生命

6．

我們從睡夢中醒來不一定是因為白天已經來臨

而是因為心髒再次需要刺激

或者用太陽，或者用月光

或者站在教堂陰暗的燈光裏

看著牧師明亮的眼睛

7．

煙裏你或許想到了江南

而我希望能坐著煙飛到宇宙之外

那裏的煙

我還沒有完全理解

我在那裏便可以相信一切

我把手放在胸口也不會感到自己的存在

8．

我們建設一個接著一個的廢墟

我們建設一條又一條擁堵的高路

我們挖空一個一個的油井礦藏

可是我們還沒有印刷好去火星的船票

我們也沒有選擇好帶哪些生物去火星

我們的城市不分晝夜地沉醉

我們的土地不分春冬夏秋冬地荒蕪

我們相信我們的眼睛比任何星星都明亮

我們相信四月，還有冰雪降臨

9．

明尼蘇達的四月很荒唐

我們更荒唐

不過我們知道該做什麽

我們降半旗

我們看雪地上
天鵝的腳印

 

秦照於2013-4-21。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