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建議最早是我提出的,512地震受災地點離成都很近(女兒是生在成都的),一年過去了,了解一下那裏的同齡人的生活怎麽樣,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對女兒很有意義,暑假那麽長,應該做點兒什麽有益的事兒。女兒一聽非常讚同,在學校網上邀約還邀到一個會講些中文的日本同學(小時候也經曆過日本的大的地震)一起,寫了一個計劃,還從學校爭取到了一些經費,這事就成了定局。
所有的受災學校,由於同學們在板房上課,不敵高溫,全部要在六月中下旬提前放假。六月初女兒的學校剛放假,我們就直奔中國,想趕在學校放假以前到學校。
計劃永遠也趕不上變化,我們到家第三天就接到通知,說同機人員中有一個可疑病例(後來是確診病例),我們必須在家觀察一周。難熬啊,但我決定接受觀察,這事兒不能給幫忙的人添麻煩。七天到了,我們得到了一個健康通行證,也是因禍得福,其實中國那邊大家心裏還是蠻怕的,這下沒有了後顧之憂。女兒的同學也沒有回日本,在韓國呆了幾天,從韓國直飛成都,省去了被檢的麻煩,韓國不是災區。
北川中學在地震中全毀,全校上千人遇難,每一個幸存的老師和同學都有親人死於災難,不少人殘疾。震後學校暫時移到長虹公司的職工學校上課。我們反複給兩個中學生做心理建設,讓他們能有比較充分的思想準備。到了北川中學,我們交接好,就讓他們自己進學校去了,我隻是簡單地轉了轉,就回酒店等他們。讓這兩個孩子和學生一起住板房,她們大概還是吃不消的,所以決定讓她們在學校吃飯,在酒店住,至少可以正常洗澡休息,我也比較放心,畢竟安全第一。
到學校時,其他的自願者提醒她們千萬不要主動提受災情況,以免勾起同學們的痛苦回憶,如果有人自己願意講,就做一個傾聽者。高三的同學們剛高考完,全放假了,剩下高二的在學校補課,剛好和女兒是同齡人,她們到同學班裏介紹自己的學習情況和學校的情況,吃力的中文表達反而拉近了大家的距離,除了泛泛接觸,很快就有幾個同學來主動找她們,有的後來競成了常常聯係的朋友。
女兒是以幫助人的心去的,回來跟我說,她們才是被幫助和啟發的人。她們發現這些受災的孩子非常堅強,對生活和未來充滿了希望和期盼,異常珍惜眼前的一切;條件艱苦,但他們非常知足,沒有抱怨。不少孩子家裏住的偏遠,受災後家裏的居住條件還不如學校。明年北川中學要開始收費,不少家庭麵臨困境,可能交不起學費,而一年的學費,也隻是和這裏孩子的零用錢差不多。就是這樣的老師和學生,這樣的環境,學生們還是不馬上放假而留校補課,因為孩子們知道,將來都隻能考自己。所有這一切對兩個美國孩子來說都是震動。
我們終於訪問了北川縣城,一個被封鎖的死城,看著成片的廢墟,每個人都含著淚水。中午,女兒的新朋友把她們兩個請去做客,自己和12歲的妹妹親自為她們準備了可口的飯菜,女兒說那是美味,手藝比媽媽的還好!可不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嗎。新認識的這兩個小男孩,一個要幫父母照顧妹妹,另一個就沒談到過父母,自己一個人還要照顧年邁的奶奶,和奶奶相依為命。可兩個孩子笑起來都那麽開懷真誠,這可真感動了兩個女孩兒。回來就盤算著怎麽幫助他們。我說你們是空降的,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沒了音訓,長期呢,幫助別人是要有責任的。女兒現在知道了,做義工可不是鬧著玩的,獲得了別人的信任也意味著長期的責任,這一點,也是小姑娘們沒有想到的收獲,有了一種責任感和使命感。
女兒和那裏的幾個朋友還保持著聯係,交流的生活經曆都是對方一時不能親身體驗的。女兒回來後花了很多時間整理她的錄像,也許是第一次做,軟件都是從頭摸起,現在整個東西都還沒有完成。我看了看毛胚片,提了些建議,心裏還是暗暗替她高興。為了她的小記錄片,她上網查來了很多地震的資料,以前不敢看的照片也一一看過,並將有用的收集起來。北川是羌族自治區,有個女同學的願望是有一天能夠弘揚羌族文化,女兒也上網收集了不少資料放進紀錄片,為那女同學的願望先開上一個小小的窗口。
兩個姑娘的中文進步都很大,還專門買了個電子中英文字典幫助溝通。女兒的思維是高中生,中文水平卻是小學生,和真正的中國高中生用中文交流壓力很大,字寫得歪歪扭扭,別字聯篇,為一張明信片可以折騰兩小時,可他們還是談的津津有味,沒有被嫌棄的意思。
她們在北川中學其實就呆了短短5天,學校就全麵放假了,加上訪問災區,前後也沒有超過十天,我還帶她們去了樂山大佛和峨嵋山放鬆放鬆,同時也想讓她們多了解些中國文化的東西,可兩個小姑娘卻沒買賬,女兒的日本朋友在上金頂前高山反應,見到了猴群也沒有把興趣挑起來,對我見寺就進,見佛就拜,她倆隻能是應付著,算是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