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芋頭最糟糕的不是和大麻被大麻的老婆捉奸在床,她最糟糕的是,她用她的胸脯太多於用她的大腦。
管理層的會議上,鐵布衫破例地詢問起芋頭。這其實不符合常規,按級別,鐵老頭兒和芋頭隔著好幾級,就是要過問員工的工作,也得從我這層問起。
可偏偏鐵老頭兒直接問了芋頭的頂頭上司,那個中年婦女土豆甲。
“土豆甲,芋頭進公司多久了,她的案子結了幾個了?”
“半年了,一個沒結,而且都超期了,我已經安排別人和她同時做這些事情了。” 土豆甲對芋頭躍躍欲試她那把椅子的預謀,早就耿耿於懷,要不是有那些老頭兒的護佑,土豆甲早就想輒了。
“半年了,一個沒結,你們是怎麽做事的?” 鐵布衫很少壓低聲音說話,除了兩年前公司大裁員的幾次會議上,鐵老頭兒壓低聲音發了幾次話,公司縮減了三分之二,這是我又一次在會議上聽到鐵老頭兒壓低的聲音。
圓桌周圍的這些土豆甲乙丙丁們幾乎都是當年衝破浪、跨險灘過來的,鼻子比警犬還靈,一嗅到味道不對,都安靜地窩在窩裏不出頭兒了,我當然也是,我犯不上因為和這個女人睡了幾次,就替她出頭。
我看了一圈這些卑鄙的人們,並沒有覺得自己比他們更卑鄙,我壓抑著出了一口長氣。
那幾個老頭兒也成了啞巴,甚至大麻,連眼皮都沒抬。
我有點替芋頭哀怨。不過還好,沒有哀怨到非替她說話不可。
整個圓桌安靜了兩分鍾,除了不知道哪塊牆板“吱呀”了一聲外,大麻壓抑地打了一個嗝。鐵布衫抬頭看了大麻一眼,把手中喝空的紙杯子一捏,丟進了身後的垃圾桶,幹咳了一聲後,終於開口。“土豆甲,計劃好的事情必須按時完成,否則,我們要有人負責。” 土豆甲忙不迭地點頭,並抬眼各自瞄了一下那幾個老頭兒和大麻。我以為她同時也會瞄我一眼,可她沒有,我又一次出了一口長氣。
“我當年還以為有愛情呢,那個時候年輕,哪兒懂得這麽多,我兒子的爸爸是我學長,他比我來美國早幾年,他那年回國,有了我兒子。” 芋頭的聲音還在電話裏飄蕩,“他回美國後,並沒有因為我肚子裏的兒子把我扶成他的老婆。兒子出生後,我才知道他早就有老婆孩子。我也不算虧,簽證我拿到了,我兒子和他再也沒關係。。。”
芋頭仍然在電話裏自顧自地哀怨著,而我在自顧自地想念葡萄。
我居然沒有與葡萄接過吻,這是我一生的遺憾。18年前,青年湖畔月朗星稀的那個夜晚,我錯過了。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一旦錯過了,這將是我一生的遺憾。我曾經想過要與葡萄做愛的,當我剛來美國的時候,在機場見到葡萄的那個瞬間,我就想了。以至於到現在,在這台跑步機上揮汗如雨的時候,我又開始想念葡萄。我明確地知道,沒有和葡萄做愛,又將是我一生當中另一個遺憾。
曾經有人告訴我,人彼此都是有感應的,我堅信了那個人的話。每次想念葡萄的時候,我都在心中念著葡萄的名字,並敘說著:葡。。。萄。。。葡萄,我。。。很想你。
我希望葡萄真的能夠感應到,並和我想念她一樣,顧念著我。
這樣,我會覺得18年來不時的想念便有了回報。這個想法隨著年齡的增長越發讓我自己覺得好笑,但沒有辦法,我無法停止這種愚昧。更可笑的是,葡萄,這個我唯一也許在做的時候,可以用“愛”來形容的女人,居然不知身在何方。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孩子病了,趕快想法治療好了,哭,沒有任何作用。” 我對著電話筒一邊喘息,一邊大聲地說。
“可那個鐵老頭兒,他要開我走人了。我走人不怕,大不了我再去覓,可我現在特需要錢,我兒子在醫院裏,我需要這份工作,你能不能幫幫我?” 芋頭終於開口,我想她是絕望了,她那麽有手腕的人,說話向來是設了陷阱,叫男人跳的。今天居然直接了當了,看來是急了。我的嘴角流出了幾聲冷笑,我本來就很卑鄙,我不在乎像芋頭這樣的女人再多罵我一聲卑鄙。
“這很難,假設是定局了,我也無話好講,鐵老頭兒你是知道的。” 看著跑步機上的計數器跳到一英裏的時候,我從跑步機上走下來,去冰箱裏取了一瓶冰水。“也許,你可以試著找大麻去和鐵老頭兒說說。或者你想法直接與鐵老頭兒接觸接觸。”
我才發現,我原來是嫉妒芋頭和大麻上床的事情,並打算看他們笑話來著,我看了看鏡子裏的我,我想,假設我有另一張嘴,我一定會向我自己的臉上啐一口唾沫。
你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