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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三木》10,11

(2009-06-17 18:22:36) 下一個
10。

詠把簡和三木分開又合起來,合起來又分開,反反複複地想了又想,她承認三木對簡有好感,而且這種好感絕對超越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普通好感,這一點,詠不用刻意就可以感覺得到。但詠左思右想了很久,她再怎麽想也沒敢想到簡與三木床第之歡這一幕。她原本無意間試著想一下,他們會不會那個呢,但還沒有開始,她就立即把這個想法扼殺了。

“三木是我的丈夫,簡更不會那樣做的。” 詠最終得了這個結論後,靜靜地坐下,坐在搖曳的紅燭光裏,等著三木的到來。

華貴的意大利古鍾發出悠揚的“鐺鐺”聲,燭台上的蠟燭幾乎盡半。已經夜色闌珊,寬大的客廳裏,隻有詠瘦小的身體蜷縮在棕紅色的沙發裏。

“他會來的,對嗎?” 詠的眼睛裏又流出我熟悉的無助。“他在電話裏說過的,他會來,是這樣,對嗎?”

“嗯,也許。” 我也在自欺欺人,這是很顯然的,我明明看到了三木對簡的求婚,我甚至知道他們已經那個了,但我不想在詠的生日這天告訴她,其實,無論哪天,我都不想殘忍地作一個扼殺女人夢想的劊子手。“再等等吧,說不定就要來了。說不定還會送你一束玫瑰呢。” 我寧願眼前這個瘦弱的女子在欺騙中哪怕獲得短暫的幸福。

果然,詠像個重新拾回丟失玩具的孩子,滿足且天真地笑了。

莫名地,我的眼睛有些潮濕,葉子以及我的前妻,似乎漸行漸遠,我能重新拾回些什麽?或者我從來就未曾擁有?

轟轟的摩托車引擎的聲音撞入我的耳膜,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詠已經以飛快的速度打開了門。這時候我才發現詠穿著一件白底淡粉色碎花的絲質睡裙,纖細的絲帶準確地勾著詠嬌小的肩膀,裙子的後背橢圓形地裸露一直低達腰肢的下部,但裙子很長,別致地在詠身後的地板上軟軟地拖著。

詠此刻很美,女人的美,這是無疑的。

進來的是三木,三木顯然是換過衣服了,脫下騎摩托車必備的皮夾克,頭盔等,三木居然還去整理了頭發。“今天是她的生日,我其實很願意使她開心,隻要能讓她高興,我做什麽都成,除了作丈夫。” 三木剛剛丟給我這麽句話,就被詠激烈的吻封住了嘴。三木有點不知所措,趕緊拉直了身子,並把一大束玫瑰擋在詠的眼前。“祝你生日快樂!”

詠看到這大把的紅玫瑰,開始有些詫異,而後大滴大滴的淚珠滴到玫瑰的花瓣上,並迸濺出去,如一顆顆紅色的露珠。

這些紅色的露珠似乎可以軟化男人身體裏最堅硬的部分,三木伸出胳膊把詠一下子攔在懷裏,心中突然生出許多負疚。她想了想這個幾乎給了他一切的女人,在他這裏得到了什麽?除了一個丈夫的名分,他三木未曾給過她任何有形或無形的回報。

三木的內疚被女人的眼淚一遍一遍地衝刷著,終於像轟然倒塌的堤壩一樣,再也無法固有原本的堅守。三木在女人的又一陣熱吻裏,抱起她,把她放到寬大的沙發裏,終於,自他們結婚以來第一次與女人的舌頭攪在一起。

月色清輝,窗外婆娑的樹影投進柔和暗香的光影裏,低沉宛轉的《夢之舞》在房子的每一個角落回旋。三木和女人被這束紅玫瑰火一樣地點燃。

11。

早上醒來,加州少婦般明媚的陽光,激情飽滿地擁進三木的眼睛裏,以至於一時無法適應。

他用手檔了擋眼前的亮光,才忽然發覺,自己睡過了頭,上班的時間早已過了。三木一個軲轆跳起來,這一跳不要緊,三木驚呆了。眼前的一切如此陌生,這分明不是自己的臥室。我是在做夢麽?這是哪裏?三木回過頭,粉紅色的床上是被他揉搓得一團亂的淡粉的被子枕頭,更可怕的是那枕頭的另一頭是一個女人蓬亂的頭。

三木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居然一絲不掛。迅速地,他抓起一個枕頭擋住了自己的下體。

三木開始左顧右盼地尋找衣服,和一切自己熟悉的痕跡。內褲在牆角,而後是褲子,門口是上衣。穿戴整齊後,三木仔細地梳理著自己的記憶。

是的,下班以後,去簡那裏,因為是詠的生日,打算送她玫瑰,送最鮮豔的玫瑰,詠是妻子,雖然隻是法律上的,但更是自己的恩人,送什麽都不過分,隻要她能快樂。而後呢,鼓起勇氣向愛慕已久的簡求婚,像這個有葉子的眼睛的女人求婚。後來,簡哭了。想到這兒,三木開始心口疼痛,他怕看到簡傷心的樣子,簡的傷心就像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地挖他的心髒,而心髒的每一根血管裏都流淌著葉子的一切。

再後來,三木瘋了,壓抑已久的心痛和對這個女人的愛戀攪繞在一起,使他無法自拔,他用男人最原始的方式喧瀉這些意想不到的扭曲。他不管女人如何用力抵擋,顧不得女人如何大叫著甚至哀求地提醒他,我是簡,我不是你的妻子。但他沒有辦法控製自己了,他瘋了,當他感到舊金山海灣的巨浪在他腦海裏劇烈拍打的刹那,所有的紛亂,噴薄而出。

後來呢,後來怎麽了。三木的頭有些眩暈。

乳白色的液體像一條蜿蜒的小溪從簡下體的墨色森林裏流出,悠閑地、緩慢地爬過簡蔥白的大腿,留連在身下的床單上。

這應該是令人歡愉的一幕,三木覺得。三木幾乎迷醉在這個情節裏。

可女人為什麽哭呢?難道她不快樂嗎?她不是曾經很快樂過嗎?為什麽今天不呢?三木有些惶惑,搬起女人的臉,和葉子一樣的眼睛冷冷地盯著他。不要,葉子,你為什麽又要這樣看著我,我是無意的,我是為了你才來美國的,你為什麽不等我?我說過要娶你的,為什麽,為什麽,不等我。三木的眼底成了決堤的海。

“三木,你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罪人,我欺騙了詠,也欺騙了阿泰,更欺騙了自己。” 簡嚶泣且絕望地看著天花板。她的身體仰躺在床上,肌膚潔白靚麗,一動不動地像是油畫裏的古希臘女神。“我不是葉子,我不是你的葉子,三木,我不是,我什麽都不是。。。” 簡的嚶泣已經徹底地變成了絕望的嘶啞。

三木用力搖了搖了頭,他好像從夢中驚醒,女人潔白的肌膚泛著冰冷的光,這種光線像一柄利刃直刺進他的大腦溝回。啊!三木驚恐地向後退了一步,這是簡,雖然有葉子一樣的眼睛,但她是阿泰的女人,是詠的朋友。而我,又一次強暴了她,是的,不僅是肉體的,更是精神上的強暴,我強暴了一個如此柔弱的女人。他的心開始被自責抽打得巨痛。

後麵的事情,三木已經記不清楚了,他隻記得,不管他今天做了什麽,隻要他還有一口氣,他還有詠的生日要過。不僅僅要給詠過生日,還要陪她說笑,雖然不必上床,但必須做到讓她快樂,這很簡單,詠是自己的恩人,是她把垂死在生活漩渦裏的自己拯救出來的,無疑,這個女人給了我第二次生命。三木反複地想著,最後他的大腦裏激烈地重複著:詠,必須要報答的人,她幾乎是我的再生父母。

可自己做了什麽,簡、葉子、詠,我對他們做了什麽?三木已經不記得自己為何坐在酒吧裏。

酒吧裏昏暗的燈光和巨大的金屬樂器聲讓三木很興奮,他一杯又一杯地把酒精灌到胃裏。當胃裏溢滿酒精的時候,葉子的身影和葉子的眼睛便格外清晰明亮起來。

自己為了什麽,為了什麽呢,居然把有葉子笑聲有葉子眼睛有葉子一切的外灘,狠心地扔進了黃埔江。隻為了這個出國夢嗎?出國,多麽美妙多麽令人振奮的滑稽,自己處心積慮的結果,居然,居然是自己親手魔術搬地把自己堂堂七尺男兒,變成了需要一個瘦弱女人拯救的社會底層小醜。

葉子為什麽要等我?我有什麽資格要求葉子等我?葉子有什麽理由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放棄自己的幸福?沒有、沒有、沒有。三木開始笑,望著酒杯裏酒精,他放聲地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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