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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和園》:揮霍的青春

(2008-11-10 10:06:40) 下一個

《頤和園》:揮霍的青春

幾聲槍聲,是20年前不忍回望的青春的一部分,槍聲那麽得沉著,反而顯得當年的我們是那麽得幼稚和膽怯。那年我並沒有聽到槍聲,這樣一來,反而成為一種象征,一種常常縈繞在心裏的渴望,就像沒有達到高潮的做愛。

63的晚上,還清晰地記得我們一個班級正在簡陋的係活動室看一隻黑白電視機,11點多了,字幕在一遍一遍地播放有重要新聞的預告,但凡中國人都知道,這樣的播放,預示著是有重大新聞發生。新聞遲遲不播,在簡單、輕鬆,誰都會哼的輕音樂背景下,電視裏播放的歐洲風景如詩如畫,是奧地利皇宮,還是德國黑森林,多年後即便身臨其境,也沒有當時那麽美……突然大幕合上,狂歡結束,一個標準的中央電視台女聲響起,一場正劇抑或鬧劇在這播報聲中嘎然而止……

指導員也和我們在一起,他就是著名的被稱為“長胡子”的人之一。那時的他,確實忙得、憔悴得長了胡子,用後來報章的話說,他們每天到外灘鼓動完,就在燕園的石頭上密謀。他用女生們後來都認為永遠難忘的磁性聲音對大家說,這是大人的事,你們中的上海人就回去吧,外地同學,能回去的就回去,不能回去的就呆在圖書館看看書不要瞎跑了……

於是,喧囂一下子歸於沉寂,就像足球加時賽的“突然死亡”。

《頤和園》中,在槍聲過後,是一群大學男生砸起酒瓶,說著“我操”,而當年的我們,好心情也不過像精彩電影放到一半,跑片沒跟上的沉默和躁動,男生說沒有說“我操”,已經不記得後來又發生了什麽,沒有聽到槍聲的我們該不會痛哭流涕。隻是記得班長畢業前夕在不屈不撓遭遇幾次拒簽終於留學成行前,在12號樓的草地上,全班的告別會上,在哭作一團的男生女生中間,放下那句話,那天“大事件”之前,電視裏的風景為什麽偏偏那麽美麗!

美麗的還有《傾城之戀》一般成就的愛情。班裏的一位醜姑娘,絲襪總是一隻長一隻短的吊在細弱的腿上,卻在外灘遇上了她後來的愛人,兩人一起在深圳闖蕩,直到今天,她還會甜蜜地說著“我們趙克,我們趙克”,她的名字我一時都想不起來,同學會上,我們就叫她“我們趙克”;那時的我,從外灘一路騎車到學校,隻記得旁邊的一位男生,雖然瘦弱得和後來見到的朝鮮導遊差不多,但他緊握車把,手背青筋暴突,幾乎成了記憶中唯一的印象。淩晨4點,我們兩人騎車在無人的外白渡橋上,已經一夜未睡,精神好得卻還像剛出爐得麵包,一位早起的魚販子看見,友善地說,“早點回去休息吧”,而那個青筋暴突的男生,默默放下車,幫助魚販子把魚車推上橋……

“大事件”終於還是改變了我們――我們這批人,就像一隻隻沒有洗過的新鮮土豆,大一學生就叫“新鮮人”吧,隨後就被反複地用水漂洗,用燙水洗,用冰水洗,用黃浦江、塞納河、哈德遜河、萊茵河的河水來洗滌。當年的“我”,一點點變得斑駁,學會沉默,懂得了沉默。在生活的起起落落中,把真實和虛妄混在了一起,回想起來,那一年真是我們最自信、最意氣風發的年代,可一切都凝固在63那隻黑白電視機畫麵裏麵。

那個大事件是青春的一部分?還是青春是那個大事件的一部分?頤和園上美麗的夕陽是青春的見證,還是那隻破舊的黑白電視機是青春的一部分?躺在幹涸的遊泳池裏的餘紅想著想著,說,有一種東西,它會在某個夏天的夜晚像風一樣突然襲來,讓你措不及防,無法安寧,與你形影相隨,揮之不去,我不知道那是什麽,隻能稱它為愛情。隻是男主角片中裸露的後背,完全是個成年人,那樣的後背,1989年的我沒有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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