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食堂生涯
(2008-10-17 10:5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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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寫些懷舊的文章 – 是不是代表年少輕狂的日子不再, 歲月開始進入沉澱程序了?
(一)
小時候, 爸爸媽媽是雙職工, 都上長白班,廠區離家很遠。 剛上小學那陣兒, 周頭把我送到外婆外公家, 就在那兒就近入學。 外婆為此提前退休, 永遠做好新鮮可口的飯菜, 等我放學回家。 吃過午飯, 天氣好的時候, 還能跟在外公身後, 慢慢散步到街口的副食店, 買上一包牛皮紙包著的糖漬楊梅, 放一顆在嘴裏, 甜甜酸酸的, 心滿意足地和外公一道踱步回家。 小睡一會兒, 外婆會準時叫我起床, 住在對麵樓裏的同班小朋友已在窗下等著, 一起高高興興地去學校。 那樣安詳甜蜜幸福的童年時光, 時常讓我懷念。 外婆做的菜,也無條件地成了我的最愛。
小學的 第五年, 外公身體每況愈下, 爸爸媽媽也希望我能去教學質量好一些的重點小學, 於是我轉學到離自己家很遠的學校。 學校和家之間沒有公共交通, 爸爸每天騎車送我上學單程要花45 分鍾, 為了解決午飯問題, 我 開始了漫長的食堂生涯。
那所重點小學沒有自己的食堂, 老師們大都在學校的鍋爐裏蒸飯熱菜。需要在校吃飯的學生們被安排到學校附近的社區食堂, 據說還是當時比較高級的一家食堂 – 三滿意 – 去買飯。 於是下課後, 我們三五成群, 拿著裝了勺兒的飯盒, 一路丁丁咚咚地到“三滿意”去打飯。 飯菜什麽味兒, 早就沒印象了, 隻記得食堂地方好大, 還有小小的花園。 飯廳黑壓壓的, 地板油乎乎的。 排隊的人好多, 都是大人。 小學畢業後, 我再也沒去過那個地方。
午飯吃什麽完全沒印象了, 不過午飯後的活動卻是精彩紛呈。 我們中午在學校吃飯的小朋友, 大多能吃好飯就把早上布置得作業做好,數學作業答案對好, 然後安安心心地去操場上玩。 女孩子跳皮筋兒, 踢沙包, 抓軍旗子兒, 男孩子踢球, 踢毽子, 打乒乓球, 聽見上課鈴響, 個個都是滿頭大汗地 奔回教室。 那時我個子竄得很高, 可是極其缺乏運動細胞, 爸爸媽媽隻好在硬件上為我補短。 那時我有了小朋友都羨慕的帶跟兒小紅皮鞋 (跳皮筋兒時好帶繩兒),也有一件和四連冠女排姑娘們一模一樣的運動外套, 還有爸爸從上海買回來的運動型的頭箍頭繩。 隻是媽媽縫的沙包老是漏沙, 爸爸做的毽子老立不起來, 著實鬱悶。 看來我家真是沒這方麵的細胞呀。
(二)
轉眼上了小學隔壁街區的初中, 還是離家遠。 雖然每天騎車上學, 中午回來也沒人做飯。 好在那所學校終於有了個小小的食堂 - 雖然和學校新修獨踞操場一隅的漂亮的二層獨立小洋房廁所 沒辦法相比。說是食堂, 其實沒有飯廳, 隻是在大廚房的一側開了幾個窗口, 窗口上麵的小黑板上用粉筆寫了菜單。 多數時候隻有六七個菜, 有葷有素, 有時有湯, 有時還有米粥。 也許是這個食堂的大師傅手藝好,亦或許是我們那時正在長身體, 反正現在還能回味食堂裏賣的黃燜元子, 紅燒土豆排骨, 酸辣土豆片, 汆湯元子。。 青菜不敢恭維, 疑似沒好好摘過洗淨, 經常聽說吃到肉蟲子的恐怖事件, 另被教育四季豆一定不可買, 記憶中好像有次小規模的學生中毒, 所以常常聞到四季豆炒肉的香味還要盡量抵製誘惑。 小小食堂常常供不應求, 遇到拖堂的老師, 我們就打不上飯了。 記得數學老師最喜歡拖堂, 我們饑腸轆轆, 聽到隔壁班的快步跑向食堂時故意搖飯盒發出的丁丁冬冬聲, 心早就飛到食堂的窗口,聞到別人打飯回來帶來的香氣, 肚子更是叫個不停。於是膽子大的同學有意無意地碰碰抽屜裏的飯盒, 發出叮裏咣啷的聲響, 更加擾得人心神不寧。 數學老師是兢兢業業的拖堂主義者, 全然不予理會, 總是一直要講到打飯的黃金時間過去為止。 遇到第四堂是作文課, 媽媽就會為我準備煎雞蛋夾辮子麵包 – 知道我一旦文思受阻, 就沒食堂飯吃了。
老實說, 食堂飯賣完了, 也不代表我們就要餓肚子。 校園後門那條街上有好幾家路邊攤。 帆布篷子下, 有我最愛的酸辣粉。 還有一家烙的千層蔥花餅, 麵裏加了不少雞蛋, 黃澄澄的, 又脆又香, 到現在也沒琢磨出是怎麽做的。隻是那時小攤販不是那麽多, 也沒什麽花樣, 衛生條件也沒保證。 媽媽經常教育我, 中學生老跑到校外有遊手好閑的嫌疑, 既不安全, 又耽誤休息的時間。豈不知我們固然午休時間會拚命趕作業, 可是沒那麽多作業的時候, 我們也會三五成群地在校門口逛, 買點蒸糕之類的小點心, 或是在大媽的雜貨籃子裏淘些明星粘膠畫。 我的零用錢大都換了香港古裝武俠劇裏的明星畫, 至今還放在家裏, 用發黃了的舊報紙包著, 全無用處, 卻又不好就扔掉。 成為我午休不務正業的明證還有家裏的幾十盤磁帶, 也是在對譚詠麟陳百強無限狂熱時於中午去逛音像店買的。 其中一盤陳百強的一生何求, 因為市麵缺貨, 還是翻錄的, 動員了爸爸給抄了歌詞, 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整張紙的正反兩麵。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