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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那座山丘暮色即將降臨,江麵霧氣氤氳,河邊王宮屋頂的金光也漸漸暗淡。
山上一張長椅正對江麵,是個休憩與觀景的好位置。長椅一端坐著一個女孩,另一端放了一個背包。
“這裏有人坐嗎?”我用英語問。
“有的”,女孩正說時走來一個男人,顯然是她的男伴、背包的主人。
男人把包拿了起來,正在我以為這男人會就勢坐下時,他卻用英語說:“請坐。”
本地人非常熱情友好,我沒覺得特別奇怪,感謝之後就坐下了。
這男人把背包放到了地上,拿出了一部很大的相機,與女孩說了幾句,就走開找角度拍照去了。
他們說的是中文,這下我有點吃驚了。這男人可以名正言順地占著那個座位,現在他寧願把包放地上讓出座位給我。
我用中文問這女孩,“你們哪裏來的?”
“北京。”
“準備在這裏待幾天?”
“已經九天了,不知道一共會待幾天。”
“九天都在這個城市?”
“對。第一天沒經驗,玩得差點中暑。”
“是挺熱,我玩兩小時得回旅館洗澡吹空調。既然有那麽多時間,為啥不去周圍國家一起玩玩?”
我說了幾個國家,她要麽說去過了,要麽說準備去。
一直說到印度,她說她在印度待了一年多。
我問那麽長時間都在旅遊嗎?她說花了一年時間學習印地語。
印地語?我說旅遊的話除了英語西班牙語最有用。她說也學過。
不過學印地語得有些特別原因吧?畢竟隻有印度人才說印地語。她說南亞的很多東西學了印地語才能明白並融會貫通。
她問我花一年學習印地語是否有點奇怪?
我想了一下,說自己年輕的時候也學過很多語言,一度日語比英語還好。
她說她的專業就是日語。(後來我想我應該說“本當に?(真的?)”的)
我們聊了很多印度旅遊的事情,最近去的那些地方中國護照都去不了,不過她都知道:拉達克、達蘭薩拉、斯利那加、錫金。
她問我去過的這些國家裏最喜歡哪幾個,我說:“意大利、法國、日本、印度、摩洛哥、墨西哥、哥倫比亞、秘魯、以色列、埃及、納米比亞都很喜歡。有些國家是去過之後越來越喜歡,比如阿富汗。也有些國家是去了一次之後才發現得去很多次,比如印度與日本。”
這時月亮恰好掛上樹梢,是一彎新月,淡淡的黃色。女孩說,“現在剛過開齋節,在印地語裏這彎上弦月有個特別的稱呼(她用印地語說了這個詞),有兩人久別重逢的意思。”
我說齋月結束了就好,不然在穆斯林國家旅行起來真麻煩。不過每天傍晚看到街上的人群像從地底下鑽出來一樣,開心地吃吃喝喝;路過的車輛也都停下來,司機與旅客一起下車吃飯,倒也很熱鬧好玩。
她問我中東去過哪些國家,我說你應該問沒去過哪些國家,然後我們異口同聲地說:“也門”。
我說也門在我旅遊清單的首位,南也門與那個長著怪樹的島是能去的。最近聽說也門也許會與沙特簽訂和平協議,這樣薩那就能去了,我想等等。
她說就是說你等著薩那一開門就去也門了。
我笑了,說還有敘利亞也沒去過。其實我漏了說巴林也沒去過,當時就是想不起這個小島國的名字。
她問我多大歲數了,想衡量一下自己還需要花多長時間達到這樣的境界。
我說這不是時間的問題,有很多人在旅遊方麵會遇到瓶頸,在達到一百或一百二十個國家就難以為繼了,如何一直保持自己的興趣與熱情,這很重要。
我說好奇心、本身的知識麵、旅遊的欲望都是關鍵因素,當然並不是每個人都想走遍世界的,有些人隻去自己喜歡的、或是知道的地方,那也是一種方法。
那男人也走過來加入了我們的談話,女孩說這是他表哥,特別喜歡印度,是國內某印度旅遊版的版主。
男人說印度是個很特別的地方,一群人在一起說旅遊,說去了這國、那國,大家都是不鹹不淡地跟著聊聊。唯獨說到印度,氣氛立即變得熱烈,喜歡的喜歡、討厭的討厭,好像房間裏進來了一個極富特色的女人一樣。
我笑了,完全同意這個說法。說我有朋友把印度排第一,我排前十。
我說印度與南亞、伊斯蘭世界、藏區、中南美殖民地區,都對我有很強的吸引力。
這時天已黑了,我得下山吃飯再看一個演出。
我對他們說:“你們這麽年輕,又都有自己的深度,會玩得很久、很遠的。”
那男人說:“下山小心。”
下山之後,我開始後悔沒與他們交換通信方式。
我很希望會在街上與他們再一次相遇,但是沒有,我很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