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墨如金

中國老百姓有句俗話：話說三遍淡如水。就是不想聽沒增加信息量的叨叨，煩死了。除非遇上精神出毛病的祥林嫂，同情一下，閃了。

 

中國文人也有個詞：惜墨如金，幾乎是作文的鐵律。是珍惜自己的時間，也是尊重別人的生命。

記得古文課老師舉過一例：

 

歐陽修與二同僚出遊. 遇奔馬踢死一傻狗於道, 便說: 試試記述一下這事。 一位說:"有犬臥於通衢, 逸馬蹄而殺之"。

另一位說: "有馬逸於街衢, 臥犬遭之而斃。"歐陽修笑道：讓二位修史,萬卷也不夠。“逸馬殺犬於道" ，六字足已！

 

這鐵律在另外兩種人那裏可以走向反麵：

 

一是家裏金子太多，揮金如土者，自然也揮墨如土。其中的代表人物非乾隆帝莫屬。乾隆家金子太多無爭議吧？！乾隆揮墨如土也是史實，聖上所到之處必題詩留墨。而那些詩除了自我粉飾的意淫辭藻，毫無文學價值。想起村裏的狗，一路走來，牆角樹根，必有一撒。有人說，那是怕媽媽喊他回家吃飯時不認路。這個待考。更有人說乾隆族與狗有某些基因共享，這個也待考。

 

另一類是視金銀如糞土者，當然也不在乎洋洋灑灑。其中的代表人物非“糞土當年萬戶侯”的我朝太祖莫屬。太祖小學教師出身，一生好為導師，文革中更是罷黜百家，唯太祖獨尊。太祖把馬列漿糊一搗，撒點古典成語的胡椒麵，裱糊出雄文四卷，無限量印刷，免費發送，小紅本本人手一冊。太祖之語錄天天讀，早請示晚匯報， 大街小巷橫標豎掛，全國報紙，每日頭條，時時刻刻諄諄教導，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階級鬥爭一抓就靈，階級鬥爭是個綱，綱舉目張，要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

 

說到這裏就想起我一個倒黴蛋子的小同學，我對不起他。貧農出身啊，二年級小學生，學“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這小子愛說怪話，冒一句：

“狗咬住屎不放咧！”

全體驚愕，然後是口誅筆伐，翌日還正式開了一批鬥會，把小子給鬥哭了。批鬥會是他媽的我這個紅小兵副頭兒主持的（題外話：我說要老師或正頭兒主持，可正頭兒和老師非要我主持，現在才明白他們多滑頭。）。有人揭發他還說過“毛主席算個毬”。校長暗中布置說一個小孩說這話不可想象，他家大人如何，背後有什麽大人與他來往要注意。最後不了了之。他家大人那時也仍是村裏最窮的貧農， 這要是地主富農，那就一家遭殃吧。

 

這故事說明，車軲轆話“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連二年級小學生都聽不下去了。但車軲轆話，滾刀肉體並未絕跡。有人說這就是文革基因，毛基因，也待考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