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
急切的腳步,
帶著我籌躇的不安,
舉指欲滴的恐懼,
竟不知是否會掉下地獄。
地獄的門正對著天堂,
五瓣丁香死死地握在手裏。
南國的紅雨,北國的嫩綠,
我,到底在那裏?
媽媽說,我是瀑下的小溪,
不在是瀑布, 也不肯做小溪。
流歸大海無異於死去,
我向那裏,帶著鵝卵石的記憶。
內心的狂熱,
卻把這路磨得失去了天真,
失去了銳利。
早已變成小溪,
卻笑夢昔日那無端的淚雨。
苦苦地吻著那枝柔柔的丁香綠,
輕輕地滴淚在欲開的花蕾。
昔日的五瓣丁香,
就是在這裏偷去。
我固執地說,
天使總是在一個地方飛起。
我對別人說,
走開,別去碰他,
因為, 因為他是魔鬼。
藏在身後的手卻輕輕摳著他的手心:
不,你是魔鬼的上帝。
他對別人說,
來吧,她著綠衣,
因為,因為她是春雨,
轉過身卻說,
不, 你是魔鬼,我是上帝。
(那本書裏,躺著兩頁難以忘卻的記憶。重讀一遍,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她的意識流似乎一開始就預言了我們不幸的結局。這是她寫給我的唯一的詩,也是她迄今(如果不是一生) 唯一的一首詩。那時她二十歲。帶著傷心的回憶,我整理後寄給當時一頗負盛名的網絡雜誌,遂被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