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握手》
天,有點冷。空氣,有點混沌。蘇州火車站前,罷了手裏拿著一把毛主席去安源的油布傘,望眼欲穿地等著前來接他,網上神交三年的哥們流沙。這將是他與流沙的初見(別搞錯了哈,不是初戀也不是初夜,是初見),雖然都是大老爺們,但心裏還是有些忐忑。因為最近網友之間時興送黃玫瑰,罷了心裏計算著要不要去買一束來,萬一對方送過來我不送過去不好看。但這樣一來,搞得像同誌關係式的,不更讓人靦腆了嘛。正在左思右想之際,一輛黑色的Toyota Camry向罷了緩緩開來,從車上走下來一位帶著銀絲邊眼鏡穩重而儒雅的中年人,因為之前兩人交換過標準像,所以彼此一下子就把對方給認出來了。
“是罷了兄吧?”
“是啊,總算見到流沙小弟的廬山真麵目了。哈哈哈。。。”
流沙氣定神閑地開著車,罷了坐在一旁,一條腿不由自主地老做踩刹車狀,生怕流沙撞車。在國內開車真是要有騎自行車的本事,個個都是擦邊球,經常把罷了嚇出一身冷汗,讓他暗下決心,以後堅決不做頭排!不一會兒汽車便到了蘇州工業園區。看人家那壯觀,那氣派,那現代化,可不是吹得出來的。流沙開著他的 Toyota,帶著罷了繞工業園區一圈,罷了心裏突然有一種胡錦濤閱兵時的神聖與自豪感,覺得自己像個人物了。等到流沙把罷了帶到他的總座辦公室,並參觀了他公司的製藥實驗室時,罷了覺得自己突然不是個人物了,連件東西都算不上了,一時還真有些氣餒。罷了為了掩蓋內心的虛弱,指著流沙大辦公桌上的一隻大玻璃煙灰缸問:
罷了:“你抽煙嗎?”
流沙:“不抽。”
罷了:“那為什麽放一隻煙灰缸在這裏?”
流沙:“是給抽煙的朋友準備的。”
罷了的手在兜裏轉了兩圈,終究還是沒把煙拿出來,因為是初見,不好意思汙染別人的辦公室。但心裏卻在想,這流沙夠笨的,這麽明顯的提示都沒反應。本來想借煙定神的罷了隻能訕訕站起身來,假做參觀狀,他走到流沙放著一排排專業書籍的書架前,看著那些看不懂的英文字,心想,人家就是有學問,不服氣不行。書架上還擺著一幀流沙的全家福,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就來氣。那流沙的娘子簡直就像電影明星,看在眼裏拔都拔不出來。流沙的兩個孩子更是聰穎又可愛,頓時讓罷了生出 “既生沙,何生罷”的感概。
《金雞湖畔李公緹》
參觀完蘇州工業園區,流沙帶著罷了直奔金雞湖畔李公緹。夜色下的李公緹色彩斑斕,街兩旁是各式飯店。街上熙熙攘攘,燈紅酒綠中散發著一股曖昧與欲望的味道。。。流沙開著車找了大半天,總算在一個很不錯的飯店前找到最後一個車位,讓剛才還憂心忡忡的罷了頓時一展歡顏!
酒是少不了的,但流沙要開車,不能吃太烈的,於是就點了瓶黃酒。流沙很有風度地將menu往罷了跟前一送:“哥兒們,想吃什麽盡管點”。罷了大樂,心想:咱可不能錯過這個難得的點山珍海味的機會,但轉眼又想,這哥們有油水,不能一次性處理了,得玩長線。於是,罷了很矯情地說:“我這人吃東西很隨便。吃並不重要,主要是找個地方聊聊天,你看著點吧,我隻要一盆幹煎帶魚。” 流沙到底是個實在的讀書人,沒看穿罷了的假心假意,所以他也就不多客氣了,拿起 menu,自作主張地點了好幾個自認為還不錯的菜。哥倆第一個動作當然是碰杯啦。流沙說:“很高興認識你!” 罷了說:“為緣分幹杯!”一杯酒下肚,兩人的話漸漸多了起來。。。。
罷了說到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說到了秀才,說秀才與他一樣,手上也有十隻螺。流沙大驚,大著舌頭說:“我、我、我、秀向也有十、十、十隻螺”。這回輪到罷了吃驚了,心想,這世界上手上有十隻螺的很罕見,光在網上就遇到兩個,真邪了門了。看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上輩子保不定都是換命的兄弟。於是,罷了馬上撥通秀才的手機,讓”新十隻螺“與“老十隻螺“直接對話。果然那兩哥們一拍即合,聊得沒完沒了,把罷了一人晾在一邊,喝著悶酒。罷了心裏暗罵:這兩個喜新厭舊的東西!
電話終於打完了,罷了起身給流沙倒酒,接著兩人談話的內容轉向另一個主題:Q園。說到尤勤——英年早逝,惋惜神傷;說到一號首長——有情有義;說到小河 ——善良溫馨;說到山菊——穩重大氣;說到風兒——直爽透明;說到踏浪——哥們義氣;說到花姐——愛心熱情;說到敵兒——溫柔善感;說到晨醉——多才多藝。。。。。不知什麽時候窗外飄起了雪花,這讓感情豐富的罷了想起了白居易的詩《同李十一醉憶元九》:“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罷了心裏激蕩著白居易與李十一、元九一般濃厚的友情。。。
酒聲歡閑入雪銷,一時間,青竹變瓊枝,平地萬堆雪,剪作連天花。。。。
《足聯活動》
雪漸漸停了,飯店裏的人也越來越稀,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流沙問罷了:“要不要參加‘足聯活動’”?“你喜歡踢足球啊?” 罷了一頭霧水。流沙哈哈大笑:“踢什麽足球,是洗腳!”原來洗腳是流沙與他的海龜同黨及本地實力派朋友們每天必做的功課。當然啦,這種享受的機會對“走過、路過、不錯過”的罷了來說是絕對不會錯過滴!
流沙隨手撥了個電話,對著話筒吆喝:“嗨,一哥們特意從美國來蘇州洗腳,一會帶他過來!”
一轉眼的工夫,流沙的車就開到了“足聯活動”大樓前。樓上包房裏,流沙的三位哥兒們正舒服地躺在躺椅上,幾個年輕的江南洗腳妹在他們跟前忙著。大家寒暄一陣之後各就各位,因為我是客人,流沙的哥們特意為我挑選了一位麵貌姣好的洗腳妹,還給我留了一個朝南坐的躺椅,正好與朝北坐的他們四個麵對麵。
包房裏被幾支軟殼中華牌香煙熏得霧氣騰騰,罷了一邊霧裏看花地欣賞著養眼的江南姑娘,心裏尋思著:流沙這幫哥們還真牛,一定混得不錯,一包軟殼中華煙要70元人民幣,像他們這種燒法,一年沒有上千萬的進賬哪裏供得起嘔!罷了心裏還真有點泛酸,心想,咱可不能滅了自己美國來的威風。於是,罷了從口袋裏也悠悠拿出一包軟殼中華煙,給自己點上一支。當然,因為坐得遠,沒人看清他從中華牌煙殼裏拿出來的原來是支“紅雙喜”,這朝南的座位還真坐對了!哈哈哈。。。
洗著、洗著,罷了身上有些燥熱起來,江南洗腳妹的手是那麽柔軟,揉勁又那麽恰到好處,整個人就像酒喝高了那樣暈暈乎乎,全身貫穿著一種虛弱的幸福。再看對麵那四位哥們,個個無動於衷坐懷不亂的樣子,罷了心裏不覺來了氣:K!裝什麽裝,是做給我看的吧,誰知道我看不見的時候你們亂不亂!腳終於洗完了,接下去是按摩,五個大老爺們魚貫似地一搖一晃晃進了按摩室。巧了,這回流沙與罷了做了鄰居。
按摩室的溫度有點低,空氣也清新了一些,罷了的頭腦也慢慢清醒起來。還是原來那個姑娘,罷了任她在他身上搗鼓著,一邊享受著被服務的快樂,一邊斜眼瞄著流沙。隻見流沙閉著雙眼,一副很受用的樣子。罷了本想和他聊幾句,哪知流沙哼哼唧唧的根本沒聽見罷了在說什麽,想必全身正“麻”著呢!
《告別》
臨近午夜,足聯活動終於結束了,流沙的哥們在吳江賓館替罷了開了間房。到底是星級賓館,房間很寬敞,浴室也很氣派。罷了鬆下腰上那隻賣帶魚小販找錢的腰包,快速脫了衣褲,蹭下襪子,“謔”一下鑽進被窩,緊接著,鼾聲大作。第二天一大早,罷了很愜意地在賓館餐廳吃了早餐,然後給自己泡了杯茶。吃喝完畢後,罷了坐在前廳的皮沙發上,篤悠悠地從中華煙殼子裏,掏出一支紅雙喜叼在嘴上,靜心等著流沙過來送他去火車站。
門口開來了一輛黑色轎車,罷了一頭鑽進去,大聲吆喝:“哥們早!”。沒有反應,罷了心裏正納悶著,突然聽到這個男人說:“你丫坐錯車了吧?”罷了轉頭一看,果不其然,還真坐錯車了。哈哈哈。。。
過了一會兒,流沙的車來了。流沙手裏提著個大紙袋,裏麵裝了一條中華煙,一大盒安徽小核桃,還有兩瓶老人吃的多種維生素。這可是一條貨真價實的中華煙,別說裏麵那金不換的200支中華煙,光那煙殼子就足以讓罷了興奮上一年。據流沙說,這種安徽的小核桃肉忒好吃,是好不容易托朋友才搞到的。那兩瓶多種維生素,是流沙托罷了送給秀才兄的。先交待一下子這些東西的去處:中華煙被罷了借花獻佛送給了秀才,當然,是思想激烈鬥爭了好一陣之後的決定;那隻大盒子裏有四罐小核桃肉,罷了送了一罐給秀才,一罐給了西雅圖的哥們阿夏,一罐給了自己的老板,還有一罐當然自己吃囉,要不然就太對不起流沙了。
流沙先帶罷了去參觀了他在吳江的另外一個公司。這個公司與他在蘇州工業園區的公司一樣拽,一模一樣的總統寫字台,不相上下的規模。隨後,流沙又帶罷了參觀了他海龜哥們的公司。一個是做心髒瓣膜的,一個是做太陽能薄膜的,還有一個是做麥稈轉化(成飼料)的。這些海龜都有博士學位,且都在國外大公司工作過,個個都是腳踏實地幹事業的精英,讓罷了在欽佩與羨慕之餘生出許慚愧來,想想自己除了搗漿糊外一無是處。
在去火車站的路上,罷了有些感動,感動於萍水相逢網友的熱情款待,感動於流沙的細心體貼,感動於流沙真誠的胸懷。
終於看見蘇州火車站那五個大字,就在一片窪地與一條高速公路對麵,但不知怎麽回事,車子兜了好幾圈就是開不到對麵。時間越來越緊,流沙的額上沁出了小汗。罷了對流沙說:“沒事的哥們,大不了換晚一班的車”。流沙看到前麵有一條岔路,好象是單向,他開著車就衝了進去。罷了大叫一聲:“是逆向行駛!”流沙大聲回答:“管它呢!”還好,是雙向。車子總算開到了火車站前,罷了一看手表,還剩七、八分鍾火車就要開了,罷了與流沙匆匆說了聲再見,一轉身消失在站台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最後這一段既不調侃,也不煽情,是寫實。其實,前麵的幾段雖然有些調侃,但也是寫實。匆匆的道別,倒是省去了惺惺相惜的不舍與纏綿。男人之間有許多話是不用說出口的,心裏都明白著呢!罷了知道,這是一位可以走一輩子的朋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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