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雨廬

閑雨無心留作韻,清風有意結為弦。半紙花箋凝紫黛,一盞茗香逸青塵。
正文

冤家(二)

(2009-09-10 17:49:21) 下一個
~3~

  

  天鵝湖小徑的這座雙層獨立屋,在綠樹掩映下看起來還是那麽寧靜,和其他的房子沒有兩樣。誰也無法想象,在這幾年裏,這座房子裏幾乎沒有一點寧靜安詳的氣氛,即使無聲,也是山雨欲來前的片刻死寂。

  姚曉丹一早就讓兒子去同學家玩了,正好他還在倒時差,睡不著。此時,她坐在窗前,直直地盯著門前的車道,似乎要從中挖出什麽來。“真安靜。”她想。

  一旁的姚曉霞剛和曼琳通過電話,回頭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探詢道:“姐,你沒事吧?曼琳答應要幫我們了。你如果難受,就哭出來,這樣好受些。”

  曉丹的深思被打斷了,歎了口氣說:“你不用給我整電視劇的台詞,當心我吃不下飯!我不哭,是因為沒必要哭。為這個男人哭?好像我還沒有愛他到這個地步。為錢哭?這更不可能。從小到大,能用錢解決的事情,我哭過嗎?”

  曉霞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曉丹仿佛找到了個發泄的出口,自顧自地繼續說著:“他這個人啊,城府真深!從前我沒有看出來,誰也沒有看出來。他一直是那麽呆板,甚至是無能。結婚這麽多年,我無時無刻不想著離開他。臨了收心了,認命了,想跟他好好過日子了,他突然給我來這麽一手,夠狠的啊!”

  曉霞正搜肚刮腸,在想該怎麽接話,好在曉丹還是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我們哪,可能前世是一對冤家,今生就是來還債的。注定相互折磨,相互傷害,直到徹底分開……”


~4~

   

  姚曉丹和劉明明乘坐的班機周日晚上到。這是個一反常態的悶熱夜晚,心情也無端地格外煩躁起來。

  劉誌剛狠狠吸了幾口指間殘餘的煙頭,將它掐滅在已經裝滿的煙灰缸之中。這是晚飯後的第三根煙。至於晚飯,他也隻是胡亂吃了一小塊碩果僅存的比薩餅,速食的那種。

  他打量著這個叫做家的地方,這個仿佛從來不屬於自己的地方,在這裏,他永遠感覺像個外人。他知道,這不全是曉丹和她家人的錯。因為他的心,早已遺落在白城海岸,在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子回眸的一瞬間,於廣袤的海天深處,無可救藥地沉淪。那顆心,從此孤獨地徘徊在芙蓉湖畔,兀自在她無辜的溫婉笑容裏破碎,再也拾不起愛的渴望。

  劉誌剛承認,他就是一個矛盾的集中體。他學的是自己不想考卻偏偏被錄取的專業,娶的是最抗拒的相親方式介紹的配偶,過得是不願過卻不得不過的生活。工作上,他四處碰壁後,依然好高騖遠;感情上,他回避痛苦,又追尋痛苦,從白城的沙灘跟隨到大洋的彼岸,就算她從來當他是丈夫的哥們,自己的學長。他知道自己木訥,隻想藏著這個青澀的秘密,直到老去。

  而思念是怎樣的一種植物,越是壓製,越是瘋長。在這個漠然的異鄉,唯有她與別人不同,從不歧視懷才不遇的他,但她的熱情和善良卻更映出他的無能和畏縮。他寧可在所有人的白眼中掙紮,也不要被她同情的目光注視。奮鬥的道路何其漫長,特別是對所有運氣不佳的男人而言,成功幾乎是遙不可及。於是,那個揚眉吐氣的機會就顯得格外的寶貴,足以令人孤注一擲了。

  劉誌剛看了一眼掛鍾,像是終於下了什麽決心似的,一下子站了起來,走進車庫。他伸手到口袋裏掏鑰匙,卻掏出了一張名片,他這個月裏天天給名片上這個人打電話,名片的邊緣都有些毛糙了。

  一種受到愚弄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他憤憤地將名片撕成碎片,扔向垃圾箱,接著發動了汽車,迅速向機場方向駛去。



原創小說,虛構人物。如有雷同,純屬巧合。_(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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