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唐和他送的player piano

那年的thanksgiving， 俺與老葛在他妹那裏，離我家5個小時，老葛爸媽也到齊了。老老蔣(老葛爸)提出去見他的表哥老老唐，看有誰願一起去，結果老葛媽，老葛妹要照顧小孩，老葛妹夫要去上班，老葛說是說好要去妹夫單位看看，也不能去。結果還就我能去了。去之前，老葛拉我到一邊：“他們想把那隻老掉了牙的player piano弄到我家裏，你可千萬不能要哈！切記切記！”

老老蔣的表哥老老唐以前是個什麽學科的科學家，現住在一個很偏僻的小鎮裏，隨著年事增長，已決定賣房去我們大城市的一個assistant living。車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老老唐和老伴瑪基盛情接待了我們，老老唐當時已有80來歲，一看就是個老派的人，人瘦長筆挺，沒有那種龍鍾之相，衣著休閑但考究，老伴與他同齡，因類風關的折磨，已行動不便，但那雙眼睛依然碧藍清澈，可想象她當年的美麗優雅。我們先參觀了他們2000年建的房子，雖說是建在偏僻的小鎮上，房子卻很寬敞現代化，特別是廚房，共有六個房間，過道廚房都考慮到瑪基的輪椅寬度，老先生開始津津樂道起他的收藏，老人的收藏以印第安手工藝品為主題，聽了看了真是長見識。

之後又請我們坐了喝飲料，他和夫人則在各個房間翻箱倒櫃，一會兒在我們麵前就嘩啦啦堆了一大堆的老古董， 有箱子，煤氣燈，雜七雜八的。老老唐對著老老蔣雙手捧起一件件老古董，一麵深情款款地把東西往“我們的爺爺，我們的奶奶，你叔叔，我爸爸”頭上湊，老葛爸就忙不迭地收下。後來老老唐發現老老蔣啥都要，也就不多說了，一句我們的奶奶家的，就把剩下的都放到老老蔣的那堆裏來了。我估計這堆裏沒什麽值錢的， 老先生自己就搞收藏，懂經著呢。再說別看老老蔣工裝褲，棒球帽，一付老工人打扮，他表哥知道他不是窮人，何必給他錦上添花。現在我明白為何沒別人肯陪老葛爸來了，何必八巴地跑來受這份刺激。

接下來又帶我們進一房間，俺一進就小腦功能有些失調，直覺重心不穩，房間裏赫然放著一架風琴！老葛爸趕緊安慰我，“這風琴我放我女兒家去”。然後又請我們去了另一個房間，裏麵就是一架自動鋼琴(player piano)了, 我請他們彈上一曲，老老唐就把琴準備好，和瑪基在旁邊架子上挑了一盒歌軸，放好，隨著他踏的踏板，歌軸開始轉動，琴鍵自動起起落落，一首悅耳的，帶有爵士風格的樂曲飄了出來，老老唐和夫人深情對望，隨著樂曲唱起了一首久遠的愛情歌曲。我從未聽過那首歌，覺得非常優美動人。我一邊看著牆上掛著的兩人年輕時的一組照片，一邊聽著當年的那一對璧人兒用和諧有樂感，但已蒼老的聲音深情演繹一首神秘老歌，漸漸地，我的眼睛濕潤了。曲罷，老老唐問我覺得這琴怎麽樣，我當即很豪氣地拍板要了，把老葛的囑托置之腦後。老老唐夫婦驚喜地對望了一下，估計他們為說服我做了不少準備，光歌就練了不止一首。沒想到我被他們一下子就給征服了。其實，我心裏對自動鋼琴還懷著年幼時的幻想。以前看<<林則徐>>，別的不記得，就記得外國使節送給清庭的機械鍾。自動鋼琴，那更是又神秘又高貴的東東，更何況人家是巴巴地要送給我呢！

老老唐夫婦和老葛爸都鬆了一口氣，再閑聊了一會兒，老老蔣就要打道回府了，老老唐夫婦幫他把老古董往車裏裝，結果有幾樣還裝不下，把老老唐給急得不行，老老蔣安慰他：“明天我再來取”，老老唐總算放下心來。

回來不免遭到老葛的一桶脾氣，但他又沒輒，一旁鬱悶著，我都不敢說那自動鋼琴還跟著百來卷歌軸， 那家的長輩還真把自動鋼琴當卡拉OK機使。 那首老老唐夫婦唱過的歌軸是1918年的出品！比老人的年齡還老！

幾個月之後，老葛爸終於指揮搬運工，把那自動鋼琴從老老唐家翻山越嶺給搬到了我家，他倒是照顧老葛的情緒，把百來卷歌軸先堆自己家裏了，又過了幾個月，才找了個由頭，運到了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