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問一聲

我這個人大概是生性小氣，凡是送給過別人的東西，音樂CD也好，鋼筆文具也好，圍巾手套也好，大大小小雞毛蒜皮都記得分明。曾有句名言，送別人禮物時交待：這東西你可要收好，我可是要定期檢查的。要是你交不出來，哼哼。。。

那時認為喜歡的東西就要妥善保存，長治久安。

很小的時候，讀高中那會兒，在某個不知名的小攤上淘得一張書簽。比一般的書簽小很多，透明的塑片上畫著一個身穿紅色短褂，頭發蓬蓬的小毛孩愜意的躺在樹丫間，對著空氣微笑發呆，邊上有一行小字“認識你是我最快樂的事”。說不上為什麽，心裏被溫柔的一擊，珍愛之極，收為珍藏。後來，好多漂亮的小玩意都送人了，這張小書簽我一直留著，也不是舍不得，而是覺得沒人會如我一樣喜歡它，珍愛它。

後來去外地上學，我也一直帶著，有時夾在英語字典裏，有時夾在心愛的小說裏，天天看到。直到大四畢業時，它才有了另一個主人。我把書簽送給了一個好朋友，因為感到她會和我一樣喜歡這樣小東西。

送的時候，心裏是高興的。多年的疑問終於等來了答案。買這張書簽的時候，我是受冥冥之中的指使，買給多年後遇到的這個，讓我覺得在本質上和我一模一樣的人嗎？一樣東西再是微小，也會因為其承載的感情而被點石成金。對方未必知道這書簽於我的別樣含意。可是一樣被一個女人悉心收藏的，多年後被另一個女人同樣悉心嗬護的東西，就可算做是古董了吧。

從那時到現在，也好多年過去了，我們也有了一些改變。我出國了，她結婚了，還好上班的城市離我家不遠。青山綠水，終於有機會見麵，在咖啡館坐下來，生活，工作，戀愛，婚姻。時斷時續的交談，很少觸及過去，也不敢驚動將來，剛剛發生的和近在眼前的就夠我們感慨了。往事如煙，成長如蛻。為彼此的成長高興，生活固然不是我們當初的想象，但一樣絢麗美好，不是嗎？

隻是在小勺子攪出的咖啡漩渦的瞬間，忽然很想輕輕問一聲，那張書簽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