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要再提（十二）山雨欲來風滿樓

十二  

 

沈媽媽與人為善，跟周圍的同事和老百姓都相處融洽。雖然自己不富裕，看到有的學生穿得單薄，還會把自己孩子穿小的衣服送給學生穿。有的農村孩子，家裏大人忙於生計，長年累月手不洗，一到冬天一雙手凍得全是凍瘡，沈媽媽看不下去，會把學生喊來家裏，燒盆熱水教他們把手洗幹淨。

 

沈媽媽手巧，周圍的大姑娘小媳婦們經常跑來跟她學織毛線或是繡花。甚至有本地村民跟沈媽媽認了親戚，走動來往得比真親戚還要親熱。

 

按理說以沈媽媽與人相處的方式，是不會得罪什麽人的，然而＂親不親，階級分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

 

沈媽媽所在的地方也成立了造反隊，造反隊的頭頭是當地的小地痞，他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消息，說沈媽媽是她當過司令的二伯父的女兒，留學日本被槍斃的沈爸爸大伯父的媳婦。

 

＂真是看不出來，你來頭不小啊，平時裝得老老實實，把我們都給唬住了，你老實交代你的反革命家庭都對勞動人民幹了些什麽？＂

 

＂我父親早在我兩歲的時候就被土匪打死了，當司令的是我二伯父，我公公也沒有留過洋，留學日本的是我丈夫的伯父。＂沈媽媽給造反派解釋道。

 

＂他們都是十惡不赦的大壞人，你休想蒙混過關，不管怎麽說他們都跟你有關聯，他們那麽壞，你也好不了。你是脫不了幹係的，先說你混進我們革命隊伍到底想幹什麽？＂

 

＂工作組的同誌說，一個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但可以選擇今後的道路，他們覺得我的地主家庭不應該成為我參加革命的絆腳石，我17歲就參加的工作，是經過組織審查通過的。＂

 

＂你的意思是工作組叫你參加工作是他們眼睛瞎了？你敢說不是你有意蒙騙了組織！這一次你必須老實的交待你的問題，不要抱有蒙混過關的想法，革命不是請客吃飯，張三，把她押下去，讓她現在回去把她的反動經曆寫一寫。＂

 

剛開始的時候隻是文鬥，造反派還處於動嘴不動手的階段。

 

晩上一個同事急匆匆地跑來給沈媽媽通風報信：＂老師你趕緊逃吧！馬上就走，明天被造反派抓住就來不及了，我剛剛聽到的可靠消息，有些地方的造反派已經開始武鬥了，不問清黃皂就鬥人打人，現在整個形式已經失控了，明天我們這兒也要開始武鬥批判大會，雙江中學的肖老師已經被他們打斷腿了。你必須先跑出去避一避，家裏也不能回，他們明天看你不在這兒，肯定會上你家去找你的。＂

 

沈媽媽連夜背著四歲的女兒，趕緊開溜，隻是她能跑去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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