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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憂鬱

(2014-02-05 05:23:11) 下一個

新年的鍾聲仿佛還縈繞在大多數人的耳際,而美國常青藤名校之一的賓夕法尼亞大學,一位年僅十九歲的花季漂亮女孩卻選擇在2014117日這樣一個周五的黃昏,從費城市中心的一個高架停車場頂樓跳下而結束了她年青的生命。跳樓的女孩名叫麥迪遜,她曾經是一個快樂的田徑名星,因為不能承受這樣一所常青藤名校所帶來的學習壓力,甚至也不再自信於自己的田徑才能,她變得非常的憂鬱和不快樂,最後選擇了這樣一種極端的方式。

 

我想我也是曾經得過憂鬱症的,盡管當時並不知道。

 

那是我讀初三的那一年,我曾經是一個活潑、快樂、開朗的小女孩兒,由於那場眾所周知的原因,爸爸被錯劃為“右派”丟掉了工作,媽媽也被牽連調到一所農村小學,因此我的童年生活有很大一部分是在一個山村小學校度過的。盡管家庭條件不是那麽的好,但有家人的關愛,我一直過得十分的快樂。直到我上到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因為恢複了“高考”,對於我們這種家庭出生不好的人,“高考”的恢複仿佛是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為了我們日後能有個好的前途,加上農村和城市的教學質量的確差距很大,因此媽媽決定把我以及大我五歲不到的姐姐送到城裏去讀書。

 

考慮到沒有大人在身邊照管我們,因此媽媽專門找了一位熟人,也就是媽媽的一位遠房侄女當班主任的班讓我進。我清楚地記得第一次去她家,我的這位表姐不停地強調她的班級,有百分之多少的學生是“幹部子女”,她的班級是一個如何如何的“幹部子女”班級。到了班上,一開始排座位,她就把我排到了倒數第二排,而我的實際高度在班上頂多也就是中偏下。順便說一下,倒數一、二排都是什麽所謂的“差生”。很快我就感受到了我這位表姐老師的偏心和不公正,正如她所說她的班級的確有很多的“幹部子女”,所謂“幹部子女”其實也就是一些父母有份工作,或是一份比較實惠的工作的孩子,想想看,一個小縣城,最大的“幹部”也不過縣委書記罷了。

 

  

70年代物質資源還很貧乏,有很多東西都是屬於緊俏物品,小到連電影票也要靠關係才能買到好的,表姐老師對於那些父母有點特權,可以幫她買東西的學生,好得不得了,一律叫小名即便是在課堂上,即使是叫不出小名的也要在大名前加以一“小”字,以示親熱,不僅如此,中國的學校從小就有等級之分,好壞之分,什麽大隊長、中隊長、小隊長及一般老百姓。有個一官半職的小孩,榮耀得不得了,早自習的時候提著老師的教鞭想打誰打誰。而成為表姐老師班幹部的小孩十有十一都是這種家庭的孩子。更有一年一度的兒童節,選去參加唱歌、跳舞的小孩也從來都是那些小孩。

 

  雖然與表姐老師有著一定的親戚關係,可是她從未優待過我,甚而她根本就沒有平等地對過我,我們班五、六十個小孩,隻有一桌是三個小孩坐,我便永遠都是那一桌;我們的教室有一排座位看黑板是反光的,我永遠都坐那一排;不知是出於何故,表姐老師調了一個非常調皮的男孩與我同桌,一個冬天他就在不停地扯我的風雪帽的帶子,表姐老師視而不見。第一個學期結束,我的語數都在80分以上,按規定我應該可以評上“三好生”,然而我卻不是,我唱歌應該還不錯,可她從未選我參加過任何“六一”的活動。

 

  好在表姐老師隻教了一年,四年級的時候我們換了老師,新老師對我還算公平,可是對於有權有勢人家的孩子仍然還是偏愛。我記得,按規定一個班隻能有四個中隊長,但因為多了一個不好安排,老師居然在我們班安排了五個中隊長。

 

  於是我很想長大了也要做一個有權有勢的“幹部”,因此我決定要好好學習。小學畢業那年,我們縣的重點中學隻招兩個初一,也就是說隻招小學畢業考試中的全縣前100名,輕輕鬆鬆地,我考了大概是二十名左右,而那些大隊長、中隊長們卻很多都沒有被重點中學錄取。從老師的手中接過分數的那一刻,我有種勝利都般的快樂,我知道那不是我那個年齡應該有的。

 

  上中學後,因為學習好,中學的老師很喜歡我。有一次因為什麽原因與一位同學鬧了矛盾,她爸爸是我上的那所小學的校長,在小學的時候,她欺負別的小孩可以說是家常便飯。然而,不問青黃皂白我們的老師把她臭罵了一頓,盡管在內心深處,我不認同老師的做法,因為無論如何,畢竟不是她一個人的錯,我知道這一切隻不過是因為我成績好,老師喜歡我的緣故。我更加明白了一個道理,隻有你強別人才會對你好,因此我更應該要成績好,才會更加出人頭地。

 

  初三的時候,我給自己規定了非常嚴格的學習計劃,每天早晨五點鍾就起來背書,晚上通常要熬到十二點才睡覺。一放學回家就看書學習,也不管是不是真的能看得進去,我的計劃是初中畢業先考上我們地區的重點高中,因為人們都說隻要上了地區重點高中,就等於一支腳踏進了重點大學的門,然後高中再努力考清華、北大。隻可惜還沒等我踏進地區重點高中的門,由於過分用功和精神緊張,我開始不行了。我最初的表現是因為跟前排的一位同學鬧了點小矛盾,然後我就開始莫名其妙地怕他,一定要調座位跟他分開,否則就安不下心來學習。因為老師很喜歡我,所以很快就給我把座位給調開了,然而即便是調開座位後,我還是不能用心看書,時常會為一些莫明其妙的理由害怕難過,有時甚至院子裏有小孩子在玩耍,我也會怕他們。剛開始的時候家裏人還以為我是脾氣怪的緣故,後來才發現不太對勁了,於是媽媽開始帶著我找醫生看,但說實話醫生也沒有什麽特效的藥。

 

針對我當時害怕、恐懼的原因:擔心前途,害怕中學畢業考不好。媽媽索性勸我放棄了那一年的中考,同時媽媽時常安慰勸導我,凡事不可太爭強好勝,媽媽告訴我說有的事情,不是隻要自己努力,就可以什麽都能辦得到的,要明白天外有天,樓外有樓的道理,凡事隻要自己盡力了就好。媽媽告訴我,她不在乎,我考不考得上大學,隻要我健健康康的就好了。我隻要一有什麽不愉快,就趕緊跟媽媽說,因為沒有了要考試的精神壓力,加上隨時跟家人溝通,慢慢地我開始恢複了正常。高中的時候,因為擔心重點中學的學習壓力,我又主動選擇了不是重點中學的高中,盡量減輕高考的壓力,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慢慢調節以後,我才終於慢慢走出了憂鬱症的困繞。

 

不過說實話,我走出憂鬱的過程,完全是以犧牲我的前途為代價的,但是想想一個人如果連健康都沒有了,再有什麽好前途又有什麽意義的呢?再說人類為什麽非要強加一些外在的東西給自己呢?難道隻有上名校才是唯一的出路嗎?難道沒有考上大學就注定一輩子都要生活不好嗎?我見過一些在國內不是名校畢業的人,他們也有在美國做上了教授的。同樣我也看到一些美國人,他們是從社區大學開始,最後也讀完了博士,實現自己的理想的。

 

很感激媽媽當時為我所做的一切,我曾經還抱怨過媽媽,說別人家的家長都是要逼著孩子學習的,隻有你倒好,非但不逼我,倒還盡給我拉後腿,其實媽媽當時也是用心良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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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Leileima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5fruitsaday' 的評論 : 你說得蠻對的,我隻好感歎沒生對地方了。嘿嘿
5fruitsaday 回複 悄悄話 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在金色鳥籠學習的, 鳥籠破點倒好, 可以自由亂飛

考不上重點就算了, 學習是一輩子的事,雖然辛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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