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者的虛弱

（雜文）

　　小時候我家住在一個老四合院裏，屋子裏總有耗子。這些小老鼠到了夜裏就出來作怪，到處刻東西，還“吱吱”亂叫。箱子都被咬壞了，放在床底下的書報也會被咬出一堆堆的紙屑。家裏當時是用耗子夾子對付它們。小耗子隔三岔五的被打死在耗子夾子上。那是我能夠看到這些膽小的小東西的時候。小老鼠總是盡量避免被我們發現的。在我到農場幹活的時候耗子太常見了，它們表現的最大特點也是膽怯。情有可原，它們太弱小。 

　　不過小老鼠，或者其他鼠類要是真和我玩兒命，也真讓人嚇一大跳，甚至有點兒魂飛魄散。我在農場曾幹“跟車”的活。夏天麥收時趕著牛車到收割過的麥地裏拉麥秸。那天我用叉子挑麥秸，一叉子挑起來下麵一下暴露出八隻小鼠（很像美國的金花鼠），個頭幾寸長。我以為它們會四散逃命，沒想到一個個都麵朝著我發出淒癘的尖叫。我一驚，不由自主地舉起手中的叉子拍下去，當時就拍死了兩個。可剩下那六隻仍不逃散，繼續朝我尖叫，甚至還有衝上來的意思。 

　　大家可以想象我進一步的行動，那就是舉起叉子又拍又叉，如臨大敵。當然，那八隻蔑視我的，堅決不逃跑的小鼠很快都死了。看著它們的屍體，我的腿在發抖，心“砰砰”狂跳。看，這就是強者的虛弱。 

　　另一次，我一個人晚間在場區附近遛彎兒。忽然看見樹叢小有個黑呼呼的東西在爬，象是很大的一隻老鼠。我順手撿起根小樹棍衝過去就抽打。本以為這大耗子會落荒而逃，沒想到它竟迎麵撲過來。看得出它是恐懼的，但仍齜著牙。我一下就慌了，竟然轉身逃跑，腳下一滑還摔了一交。趴在地上手邊正好有半頭磚。我想也沒想，拿起來就朝這大耗子砸過去。我完全是“垂死掙紮”的樣子。 

　　這磚頭這麽砸的那麽巧，一下子就砸到老鼠的頭上。它受到了致命的一擊，仰麵朝天地倒著。我一下子跳了起來。衝上去狠揍那大耗子？沒有，飛也似地跑回宿舍，叫拉著個哥們兒又往回跑。那傻哥們兒莫名其妙？半路上我還撿了兩個樹棍，他一根，我一根。看給嚇的。到那兒一看，那個大耗子快死了，在地上蠕動著。仔細一看，是個小水耗子。不算尾巴將近一尺長。我們也不知道湖裏生活的耗子為什麽跑到場區裏。並且膽敢向我發動反擊。而我居然屁滾尿流。 

　　再有一次是在宿舍的屋子角落看見個大黑耗子，半尺長。我上去就給了塊半頭磚。沒想到它不逃走，朝著宿舍裏圍過來的小夥子們“喳喳”示威。大家都愣住了，然後大家接二連三地把能撿到的半頭磚猛砸過去。很快那大耗子就在磚頭下不動了。可人們誰也不敢過去了，推推搡搡，好象過去要冒多大風險。那耗子明明在地上不動了嘛。是不是怕過去那鬼魂般的耗子跳起來呀？有點兒。嗨，一個耗子能要你的命？你隻能要了耗子的命。問題是正是有著這種絕對優勢，我反到怕起來。如同有個蜜蜂飛來在頭上繞兩圈，沒準我會象個娘們兒尖叫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