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劃拳

　　（隨筆）

　　

　　大家都知道劃拳是怎麽回事兒－－喝酒行令，熱鬧熱鬧多喝些。但具體怎麽劃拳大概都不甚了了。在農場“上山下鄉”的時候，到了逢年過節，男宿舍裏的小子們就知道死灌，醉了拉倒。在農場的最後兩年，一位多年不在農場幹活的北京青年回來辦“病退”。他懂劃拳的口令，並講解了如何劃拳。

　　劃拳的口令共九句。這九句是“哥倆好（如果是同長輩劃拳，小輩得喊‘爺倆好’），三星照，四喜財，五魁首，六六順，七個巧，八匹馬，九蓮燈，全來到”。兩個人劃拳，各喊各的。開始時兩人一起喊“哥倆好”，然後九句口令你隨意喊，當然，隻能喊其中一句。在喊口令的時候倆人一起喊。在喊得同時，各自出自己一個手的手指。五個手指也是隨意出，反正是表示一至五。同樣，表示出數字不得改中途改變，而且也是倆人同時伸出手指。那誰輸誰贏呢？比方說，甲喊“六六順”，乙喊“八匹馬”。這時甲伸出三個手指頭，而乙伸出五個手指。那就是乙贏了。怎麽呢？因為宜喊的是“八匹馬”，表示的是“八”，甲乙兩人伸出的手指數是三加五，正好是八。反之，甲喊“六六順”，伸出兩個手指，乙喊“八匹馬”，出四個手指，那甲方贏。

　　如果倆人表示的數字都沒對上自己口令呢？那就繼續劃下去唄。這麽簡單的口令，很快就見輸贏。輸了怎麽辦？什麽怎麽辦，罰酒唄。我們當時用一種最大的湯勺當杯子。那還不很快就醉啦。是啊，一會兒就喝高啦。喊得聲音也越來越高。

　　那天下午幾個北京的小子們又在宿舍裏喝酒劃拳。喝得又快又猛。不一會兒，幾個正在曬穀場幹活的青年急匆匆跑回來。他們進屋一看，鬆了口氣。因為在曬穀場都聽見男宿舍裏大喊大叫，他們認為宿舍裏打架了，而且打得特別激烈。

　　我當時還沒完全醉，聽了他們的話覺得不可思議。因為曬穀場距離我們住的宿舍很遠，好幾百米總是有的。我們在宿舍直著嗓子嚷，人們在曬穀場會聽得見？或許這是真的吧？七、八個小夥子卯足了勁地叫喊，這聲音恐怕是很響的。我問他們都聽見什麽了。回答是“聽不清，反正高一聲，低一聲的像狼嚎”。

　　中國人喝酒劃拳是習俗。這實在跟中國人吃飯喜歡熱熱鬧鬧有關。在美國，你如果去美國飯館，裏麵總是很安靜。西方人吃飯講究不弄出聲音，不但刀叉不弄出聲音，東西吃到嘴裏也沒聲音。細說起來，他們規矩多著哪。可你要到了中國餐館就不一樣，裏麵一片人聲嘈雜。當然，在美國上飯館吃飯，使勁喝酒的還是不多見。到時候開車被警察抓住，罰起款來可不是小數。說不定還要吊銷一段時間的駕照！

　　不過不少西方人對中國人吃飯熱熱鬧鬧還是看不慣。您怎麽看？我覺得首先一點要入鄉隨俗。到美國人開的餐館，咱就裝“嗲”――也真該照顧別人的情緒。但到了中國餐館就別太在意了。周圍都是中國人吃飯，大家不都大聲說話，沒什麽顧忌嘛。那人家西方人指指點點，說“你們中國人就是沒德行”怎麽辦？嗨，嘴長在別人身上，還擋的住人家說嗎？關鍵是要看有沒有影響到對方。

　　春節到了，國內的中國人少不得去館子吃喝，沒準還得劃拳行令。好熱鬧呀。不過您要是開車，還是少喝些，千萬別出了交通事故樂極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