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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到渠成

(2009-01-16 01:44:36) 下一個

       (小說)

  結婚時他倆都三十一歲,並非歪瓜裂棗,而是趕上了“文革”。十六歲他們都去了北大荒“上山下鄉”,十年後,幾乎是最後一批從發誓要“屯墾戍邊,紮根邊疆”的地方返回城市,跟著又考上大學。在“知青”中,這樣幸運的可是鳳毛麟角,可找對象總不順。他偏矮,這是“致命傷”;姑娘們聲稱,低於一米七以下的男子是“全殘”,帶出去得罪觀眾;但他白淨,五官端正,身體健壯也不該是缺陷。她膚色黑,這在女孩子們中最要不得的,一白遮百醜嘛;但她身材好,長腿、寬胯,雙眼皮大眼睛,隻是有些過大;嘴也大,厚厚的嘴唇給人一種不太勻稱的感覺,不過也可以說很性感。嗯,如果是二十歲左右應該是很漂亮的。年輕就是美。

  找不著對象?性格古怪吧?沒有。他有點內向、敏感,但人很隨和。她外向了些,非常好客,可熱情大方不該是缺點。家境不好?嘿,都是書香門第,很多人還挺羨慕呢。再就是沒想找。也不對。過去在北大荒,他倆都若即若離地有過“朋友”;這裏打上引號當然是說關係不一般。後來回城,上大學,親戚朋友介紹一個接一個,見過麵的足有好幾十,兩人都從“排長”向“連長”發展,可連談得熱乎起來的都沒有。真為此懊惱,“哎,隻要談得來就行。”看來這個“談得來”得打個很大的問號。

  他們結婚前兩個月還誰也不認識。怎麽可能?不都去過“北大荒”嘛。那地方大了。他在小興安嶺腳下,她在黑龍江邊上,你到地圖上看看去,隔著多老遠。不過千裏姻緣一線牽,雖然已想不起來誰是“紅線老人”?好像是他同學的朋友的同學,她是朋友的同學的朋友。第一次見麵還都記得。夏天的傍晚,沒人來給他倆介紹,各自的牽線人隻給了雙方時間、地點。兩人不約而同提早五分鍾,並馬上就在人來人往的小公園門口認出對方。他的眼睛竟不由自主地要穿透她漂亮連衣裙,直勾勾。後來她說那眼神可以用色迷迷來形容。當然他也注意到對方那雙大眼睛忽然一眨一眨的有些閃亮,後來一取笑她就說:那傻丫頭看見他竟激動地要大哭。

  是的,那天晚上她情緒好,坐在公園的長凳上就滔滔不絕,哇啦、哇啦,然後又提出走走,還專門走那些黑洞洞、路燈昏暗的小道。妻子後來解釋說,那兒人少。可他卻注意到樹叢裏都是一對對的戀人摟抱在一起,親嘴親得“呱嘰、呱嘰”。


  他很快就認準了眼前老是看著天的她。這真一反常態,過去人家給介紹對象,見了很多次還是猶豫不決。不過這第一次見麵他沒怎麽說話,“談得來”更是無從說起。他後來給自己找的理由是:她不容他插嘴。她承認當時話多了些,可注意到他總是注意力很集中地盯著她。“你明明是很愛聽的嘛。”可她都說了些什麽?沒注意。

  認準了該怎麽辦?鄭重其事地提出結婚,認識才一個月,他自己都有些吃驚。不過說實在的,內心並不激動萬分。他曾暗戀過一個女孩兒,多少個夜晚都失眠,眼眶發青,差點變成熊貓。她聽到他的要求也沒想到該裝出吃驚,隻是皺眉不語,眼前浮現出初戀時那個小夥子。被那異性的大手握著的感覺始終記得,雖然那個的身影早已淡漠。

  “認識才一個月就……就結婚?咱們…”她有些結巴。

  “是不是得半年以上?”他急切地說。“認識十年的人也有可能是騙子。隻要真誠,認識一天也夠了。你怕(婚姻)失敗,我還怕呢。對,這似乎是一個賭注,可誰能知道命運呢?我們倆在天平的一邊,另一邊是冥冥之中的力量,掌握著我們的成功或失敗。但不管怎麽說,應該冒這個險,得冒這個險。在這種事情上權衡得失利弊沒意義。”謔,雄辯滔滔,其實有點言不由衷,他的潛意識裏太想把這婚姻問題解決了,為了自己不斷產生的荷爾蒙,為了擺脫社會無形的壓力。

  “那…那我也得問問我媽。”她汗都下來了。

  雙方的家庭異口同聲:“既然都覺得對方不錯還等什麽?(你)對結婚談戀愛就這麽糊裏糊塗,一拖就拖到現在,人都三十一了。這次別再錯過機緣。”

  對,知識分子家庭出身的孩子對這種事極傻,對性的認識更是一無所知。他倆過去在上小學時都是極乖的好孩子,老師、校長的寶貝疙瘩,功課從來都是名列前茅。兩人還有相同的一點,從不跟異性同學多說一句話。越是到了高年級就越“一本正經”。“小流氓”才和異性隨便說話呢。做最“可靠的共產主義事業接班人”就得“存天理、滅人欲”嘛。性知識呢?嘿,到了十幾歲還不知道孩子是從哪兒來的。

  “文革”他倆的父母都“受了衝擊(人民日報政治術語)”,可還是得“堅決站在毛主席無產階級革命路線”一邊呀。他到學校主動“參加文化大革命”。“紅衛兵”頭兒--一個蓬頭垢麵的男孩子看著他很為難,“你出身不好呀。”這真傷自尊心,那些個過去的“小流氓”都是“紅衛兵”,動不動對他頤指氣使,所以他很快成為“逍遙派”再也不到學校來了。

  在家幹什麽呢,渾渾噩噩,街上遛達夠了就早睡晚起。他開始對自己的生殖器越來越有興趣,因為揉搓它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舒服。他躺在被窩裏,願意長時間地趴在床上死死地壓住它,舒服的感覺就會越來越強烈,然後翻過身來反複捋那已經膨脹起來的“小和尚”。有一次,正當他猛烈地捋時,產生了一種從未體驗的欣快,跟著就射了精。當那些粘液不可抑製噴射出來時,他大吃一驚,認為自己會死掉。就這樣惶惶不可終日地過了幾天後他仍然健壯。從此他便經常性地手淫,盡管覺得羞恥,可還忍不住幹。性欲的快感是抗拒不了的。天性中的羞怯使他一直沒有多少機會接近女性。不過這似乎不要緊,手是他最忠實的“異性”。手淫時和意境中的情人做愛也很美妙。

  她呢?也去學校參加“文化大革命”成為紅衛兵。然而在找紅衛兵頭兒強烈要求時差點被強奸!那男孩兒是個“蹲班生”,四年級和五年級都留了一級,所以“文革”時已經十五歲。那個“紅衛兵”頭兒坐在一個破舊的行軍床上。見她進來就站起來順手把門插上,對她逼視。她正在昏暗的小屋裏發愣,那小子猛地撲上來把她推在課桌上並緊緊地壓住。她驚駭,渾身麻木,竟喊不出來,毛頭小子的臉貼得近,喘息中都是吸煙的臭味。她感到有隻手伸到了懷裏,並使勁扯她的褲子。

  忽然,門外有人重重的敲門。毛頭小子一下子起來,低聲道:“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就說你被(我)玩兒(強奸)了!”門打開,擁進另幾個毛頭小子,急切說著什麽。她趁機匆匆地跑出,徑直回家,此後不再去學校。這一直是她的夢魘。

  他和她會不會因此產生心理障礙呀?這個…不會吧。

  既然兩個人的事已經“定下來了”,進展就神速起來。他們經常去對方家裏作客,到公園玩,到博物館、美術館參觀。到家裏來時,家裏人都有意無意地回避,好讓他倆好好單獨地在一起。培育感情嘛。這時光一到,很快就用不著“談得來”了,從有意無意的身體接觸到擁抱。他主動,但她也不抗拒。他坐在雙人沙發上,她就躺在他懷裏。他的手伸到她懷裏撫摸,柔軟的女人身體讓他衝動,屋裏靜得隻能聽見兩個人的喘息。

  這天晚上,他在她的房間裏呆得很久,並讓她躺在自己的懷裏。她忽然說:“關了燈吧,天氣很悶。”並順手關了燈。衝動又是蓄謀已久的他抱她上床,匆忙撩開裙子扒她的內褲。她呼吸粗重,在熱吻下漸漸鬆了手。他忽然緊張地幾乎不能呼吸,心跳得就要從嗓子裏吐出來!想不到自己竟如此地心慌意亂。糟糕!他那東西此刻竟迅速地搭拉下去。一直硬著,關鍵時刻卻…卻是葉公好龍。慌了,他先是企圖把那已經無力的東西插入,當然不可能。他又坐起來用手捋,想讓其重新勃起,然而早泄了。大汗淋漓,他不知如何是好。

  “怎麽?”她略微能自持便坐了起來。

  “我…但我能行!剛才一直是硬的。”他冒出這麽一句。

  她卻一下緊緊把他摟住,倒在床上。“抱緊。”喃喃道。

  過了很長、很長時間,他情欲全無,心裏不由地膽怯,“我得回家了。”

  她慢慢鬆開手,坐在床邊。“咱們明天就去準備登記結婚,好嗎?我不想這樣…這樣不正經。”

  “結婚?……我覺得我是太緊張了,是吧?我能行。”

  “我沒問那個。”

  他倆第二天各自到單位開了結婚證明。周圍的人們為之高興,又有些新奇並開玩笑地問:“這回怎麽這麽快?而且馬上就‘真刀真槍’的練了。”不過他倆在各自的同事們麵前都顯得淡淡的,甚至還有些忐忑。

  那天約定下了班就去照相館,早上上班前他特地仔細地刮了胡子茬。他對著鏡子愣愣的,別人都說他少性,嗯,鼻直口正,白白的臉。這以後就要和她住在一起了,想到這兒一下子不安。出門前找了身平日上班穿的衣服,並不新,但最合身。

  她早上也對著鏡子照,仔細地梳頭,並特意別上小小的發卡。雙眼皮大眼睛,濃濃的黑發發著亮光,可眼角已有魚尾紋。她微微歎口氣來到衣櫃前,看著那些衣服發愣,最後挑了件不是很鮮豔,但最合身的連衣裙穿上,以後就要和他住在一起了,想到這兒心裏也慌。

  在照相館裏,攝影師不時地過來擺弄他倆。各種各樣的燈照著,兩個人都有些緊張。“看著這裏!好!”這一刹那他覺得臉上表情很僵,她則覺得正在眨眼,當然,兩天後看著洗出的照片都鬆了口氣。那是一套大大小小的好幾張,他確實沒什麽笑容,但很精神,眉揚著,嘴角抿著,有漢子的氣概,但總覺得眼神不夠堅定。照片上她的頭略微歪向他的肩膀,頭上的發卡也清晰可見,說實話照得比本人漂亮,隻是人顯得略微疲憊。

  結婚證書一式兩份,大紅硬紙殼子的。裏麵各自貼著他們兩人的結婚照。他倆默默地看。她忽然一下子把他摟住,“先在我家住。”他倆早就說好登記後就住在一起,先在他父母家和她父母家輪著住,一直到自己有了小家再說。婚禮呢?他倆不約而同地決定不辦了,到單位發發糖就算意思到了。是否旅遊度蜜月?也算了。倒是親家們覺得過意不去,半個多月合在一起上飯館吃了頓飯。

  吃飯時,兩對老知識分子客套的寒暄,氣氛拘謹。忽然她母親對他大聲道:“看你精神不是太好,剛結婚可要注意身體呀。”

  “通”,他臉脹成關公。她在邊上著急,“媽!你說的這是什麽呀!”忽然他在桌子下輕輕拉她,馬上就不說話了。大家愣愣神,互相看看,又彼此客套。不過話說回來了,他的確顯得沉默。

  確實有事!他和她住在一起有半個多月了,可房事沒成功。一要幹,他剛才還硬硬的“小和尚”就軟,臨陣退縮!要是狠命地捋幾下,馬上就早泄,已至到後來,他一想就心慌意亂,那“小和尚”就更不肯“服從命令”。

  “別急好嗎?我今天不要幹那事了。你抱著我摸摸就行了。”她閉著眼輕聲道。說著就趴到他懷裏。他心裏為自己長期手淫懊悔,相信“不舉”肯定是報應。他原本睡眠就不好,結婚之後就更差,睡得很輕,易醒,還常失眠。夜裏她抱著他睡得呼呼的,他隻是把雙手枕在腦後,聞著她的香發。這時,他往往輕輕地從她懷裏退出來,被子給她蓋好,自己鑽入另一床被子,似睡非睡。

  她不想這事?真的,從心眼兒裏厭惡,她聯想到十三歲那年的那場惡夢般的經曆,覺得男人的那東西醜,特別是硬起來的時候。但她想馬上懷孕要個孩子,她都三十一歲了。偏偏他一次次的不行。也好,就讓這種可怕的事先拖一拖吧。

  可是他很急。一個男人這事卻不行,自己也不是太監呀。在又一次不行之後便氣惱,拒絕再溫情脈脈。她也來了氣:我好心好意待你,你還和我嘔氣。得,各人鑽各自的被窩,都蹭到床邊上睡,雙人床中間的“緩衝區”有一米多寬。當然,到了第二天早上又和好了。

  他悄悄地去醫院看病。一位中年女大夫看過病曆,抬起眼皮看著他。“這種情況多久了?”他緊張得有些透不過氣來。不過女大夫又微微笑了一下,“你這種情況在新婚夫婦不少見,我隻是想問得更詳細一點。別那麽緊張,我不會把你的情況告訴別人。”

  他知道女大夫在讓他放鬆下來,想了想,先把自己不舉、早泄的情況講了一下,猶豫片刻,又講出了自己長期手淫的情況。女大夫沉吟片刻道:“我看你主要問題還是過於緊張。先給你開點鎮定的藥,一覺得緊張就吃兩片。可不能連續吃……”

  那鎮定藥其實是些安定藥片,有鎮定的作用,也催眠。他沒告訴她去看過病,睡前二十分鍾把兩片安定吃了下去。象往常一樣上床。“小和尚”還是不肯合作,他抱著她覺得懷裏是個大木頭,藥性發作,便很快睡著,直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還是這樣。但夜裏她被凍醒。熟睡的他一翻身把他倆合蓋的被子卷走,讓她赤條條地晾著。凍得冷冰冰的她趕緊鑽被窩抱住他熱乎乎的身體,忽然碰到那個堅挺無比的“小和尚”,心裏竟怦怦一陣跳,不由自主地拉開床頭的台燈,掀開被子看。馬上,他醒了,猛地翻身把她壓在下麵,她立刻配合。空氣緊張得要凝固。“小和尚”沒有“臨陣脫逃”,愣頭愣腦。

  疼!陰道口撕裂般的疼痛使她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並顫抖,臉部的表情也可怖地痙攣。她強忍著不發出聲來,緊閉著眼,感到一個東西強擠了進去,每來回摩擦一下都疼。

  進去了!他感到“小和尚”插入了某個部位,很澀、很幹,來回插了幾下,一陣欣快感從心頭升起,馬上就射。前後也就一、兩分鍾,他倆都大汗淋漓,象剛進行了自由式摔跤比賽。床上是一片狼藉的“戰場”。

  “我能懷孕了吧?”她軟軟地說,覺得自己真正地成為妻子。

  他不說話,坐在床上,看她的胴體。真的很美!腰肢很細,臀部略微地寬了些,可配上又粗又長的腿還是很協調、勻稱。心又開始跳,但不是慌亂的那種。他情不自禁地撫摸她,然後狠狠地親了她一下,覺得妻子真值得欣賞,覺得自己成為真正的丈夫。

  “晾著我幹什麽?怪冷的。”她怪道,但還閉著眼。

  “你很美!”

  “瞎說!我很黑!快把燈關上!”

  “看看我的塊兒(肌肉)怎麽樣?很棒吧?”他的肌肉很發達,隆起的,特別是胸大肌,妻子常嘲笑象女的。

  “嗯。”

  他還是呆呆地看著她的身體。

  她眼睛一睜,低聲喝道:“還睡不睡?”順手把台燈關了,一下摟著他倒在床上。他趕緊把被子拉過來蓋在身上。“你行了,高興了吧?我可疼死了。當女的可真倒黴。”她喃喃地呻吟。

  “以後會好的。”

  “好不了。男的都壞!我一輩子也不想這種事。摟緊點兒。”

  她就是不喜歡幹那事,隻是想被撫摸。而且自從他行了以後,她就不肯兩個人鑽一個被窩,甚至不肯脫下乳罩,說是怕冷。那小布頭能有這麽大保溫的功能?他覺得她不願意幹,不舒服肯定是首要原因。於是他悄悄地向那些早就成家的哥們兒取經,還看了些如何性交的書,甚至研究了性科學。

  必須先刺激性欲。準備幹“那事”前,他便有意無意地挑逗,很溫柔地撫摸妻子的全身。有時,他會把手伸到她最敏感的地方。這時昏昏欲睡的她會猛地把他的手拉開。撫摸哪兒都可以,就是不能碰那兒。等他要插入時,她就緊張得渾身繃緊。他盡量地輕柔,時間弄得久了點,妻子就不耐煩:“怎麽還沒完?”或者“等我睡著了再來好嗎?”這是什麽話。這是交歡嗎?還有更讓他沮喪的話呢。“唉,我就是你(泄欲)的工具。”

  她知道丈夫為此懊喪。但每次下決心好好地“伺候”,可就是不能“善始善終”。疼痛一來,馬上就厭惡,不由地想:你倒挺高興,一點也不體貼我。為什麽非要幹那事呢?上班的時候,結了婚的女同事們也聊些床第間的事,相互傳遞著經驗,神神秘秘地笑。此刻她又覺得這是人之常情,大概自己確實太冷。可誰讓自己並不覺得這是件樂事呢。有了歉意,她便在別的事上處處體貼丈夫,家務管得井井有條,公婆那邊也照顧得好。其實她可以用“幹那事”為條件,讓丈夫多多地幹家務,許多性冷淡的已婚婦女不都是這樣幹的嗎?不過她從來沒往這方麵想。

  很快她懷孕了。那事算告一段落,妻子絕對不讓,丈夫也認為合理,為了孩子嘛。可他的性欲怎麽解決,可以手淫,婚前不就是這樣解決的嗎?有時妻子親自用手給他捋,忍著厭惡,並開玩笑:“我的手是你的小老婆。”

  他去美國上學的事忽然成了。從美國大使館拿到學生簽證回家來,他默默地看著身懷六甲的妻子。自己就怎麽一甩手走了。

  “你放心去吧。我反正已經有了。”妻子輕聲說,一副賢妻良母的端莊。

  “這要是沒有(懷孕)可怎麽辦?那樣我就不放心了嗎?”他想。妻子說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自己總算懷孕了,她太想要個孩子。難道我們結婚就是為了要個孩子?”一轉念,他又覺得對妻子很歉意,自己去美國讀書,到時候她一個人帶孩子。

  剛到美國他讀得苦。由於隻爭取到一半獎學金,下了課得去打工掙學費。妻子和孩子怎麽樣了?他焦慮。每次電話打回去,妻子總顯得比他寬心。沒說幾句就告訴他,“沒什麽事就掛了吧,省幾個錢。兩家的老人都挺好的,我們娘兒倆(肚子裏的寶貝)不錯,放心吧。你可要注意身體呀。”他的信總是寫得很長,言語間有著很多不安、歉意和對妻子的思念。

  妻子的來信總是很短,一行就是一段。她是個話很多卻不願多寫的人。丈夫出國後她並不感到很孤獨,在娘家住著,爸媽對她疼愛,再說肚子裏每時每刻亂鬧的小寶貝也是她的伴兒。兒子出世時難產,最後做了剖腹產,她疼痛、恐懼和驚喜,嘴上總是抱怨“(你)還是呆在(我)肚子裏省心”,可養起兒子來是那麽的興致勃勃,苦累很多、很多,但樂趣無窮無盡。兒子是個白胖、白胖的大玩具,一顰一笑都極其生動,占據了她整個的身心。想丈夫嗎?想。可有兒子在眼前就想不了那麽多了。

  但丈夫那邊急急忙忙地給她辦了個探親。老人們馬上催她去。“他一個人讀書,身邊也沒個人照應。你不能和他分開太久。”父母公婆異口同聲。她隻得流著眼淚把半歲的兒子托付給老人趕到丈夫身邊。

  見到丈夫她就哭,每天晚上看著憨態可掬胖兒子的照片又哭。丈夫也不知該如何解勸,坐在她身邊發愣,無可奈何。她知道自己不是個小姑娘,推一把丈夫,“去圖書館做你的功課去吧。我一會兒就好。”她忍著思念,剛倒過時差就去餐館打工,當waitress(女侍者),有時間就到大學裏補習英文。半年後她也選修了幾門課。

  他倆的“那事”呢?很少,還是不協調。妻子剛來的第一天晚上,躺在被窩裏哭夠了,轉過身子抱住丈夫。“給你!”

  “給什麽呀?”

  “裝傻!”妻子把自己的內衣脫掉。“來吧。”

  他當然非常想痛快地幹上一場,自打妻子懷孕他就沒再性交過。可現在……

  “怎麽不來?”

  “得避孕,我沒買避孕套。”

  “我生完孩子不久就上了(避孕)環,(國內)已婚婦女,還在生育年齡的都得上。”

  “算了,我情緒也不高。”

  “讓你來,你就來。你願意幹‘壞事’。憋了一年多了吧?我這個當妻子的也太不像樣了。”

  “你想幹‘壞事’嗎?”

  “我生來就是給你預備的。”

  得,還象剛結婚時那樣,很疼;他也覺出來,草草地了事。

  ……

  時間能消化一切。漸漸的,妻子對兒子的思念淡了些。盡管每月一兩次給國內打電話,聽到孩子稚氣的學語還要掉眼淚。她變得喜歡坐在丈夫懷裏撒嬌,談在餐館受的氣,上課時的感受,新交的朋友們和校園裏的趣聞。他饒有性味饒有興味地聽著,同時也說自己的故事。兩人哈哈笑。聊得高興時,兩個人語言都變了,嗲兮兮,象…象兩個孩子。結婚以來他們在雙方父母家輪著住,還沒有單獨在一起生活過,也從未有過這樣的親密。在美國使個人感情更加依賴對方,欣賞對方。這使他倆到美國後都有了成就感。

  “(撫)摸我!”妻子嬌滴滴。那事還是有點疼,可丈夫滿意呀。

  他們願意在周末借過時的,卻又是著名的美國電影錄像帶來看。一些生活片中的男歡女愛很是逼真。他倆還借春宮片,並非想刺激性欲,而是好奇,看那些健美的男女用各種姿勢猛烈做愛。

  周末晚上,妻子喜歡和丈夫一起坐在浴缸裏洗浴,撫弄對方沒有的部份。妻子有些臉紅,難以想象自己也會這樣幹。可他是我丈夫呀!想著,一下撲過去主動地親吻丈夫的胸膛,然後他們就上了床。

  “(你)有快感嗎?”丈夫問。

  “沒有。瞎問什麽?”妻子沒有完全說實情,她確實無法達到丈夫的性高潮,看著他那時的樣子有些可笑,身體抽搐著,好像喘不過來氣似的,欲仙欲死,還挺讓人嫉妒,但她也不再討厭這事呀。

  光陰荏苒,一晃十年,他倆離開大學城後便在美國輾轉,去追求、創造自己的生活,建立著自信。現在他在政府部門做統計分析,她也拿到美國的會計執照,在一家銀行幹,生活逐步穩定下來。期間,他們有了第二個兒子。上小學三年級的大兒子也從國內來了。倆口子的心思都用在兒子們身上,忙著帶去上中文學校,學鋼琴、畫畫兒等等,不可開交。一切、一切都在忙碌中度過,又是那樣的興致勃勃。


  但他倆見老,真的。丈夫看著妻子。眼角有了越來越多的魚尾紋,身上的皮膚變得有點鬆弛。人雖然沒有增加體重,但小肚子存了脂肪圓起來,乳房也開始下垂。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兩鬢已有白發,人比年輕時重了三十磅。原來是一棱棱肌肉的地方都堆上了脂肪。“人生真快。”兩人都在感歎。

  可“那事”不可思議地越發有了活力!妻子生完第二個孩子後,有時會變得很熱烈。開始是一個月內偶然的一、兩次有這種情況,以後幾乎每次妻子都顯得主動。老來俏了不成?他呢?“雄赳赳”,真覺得“薑還是老的辣”,對妻子有求必應。這年暑假,他倆把兩個兒子都送回國度假。一來讓他們補習中文,二來也讓雙方的老人們高興。孩子走後,平日充滿打鬧喊叫的房子裏一下靜了許多,房事便“轟轟烈烈”起來。

  夜晚,丈夫總想把燈關上,而妻子卻要開著燈。她要看著丈夫的身體。

  “我肥得象豬吧?”他有些難為情。

  “象白鵝。公的。”妻子玩笑道,丈夫皮膚的確很白。

  “我象個真正的雄性吧?”丈夫說著就有些自得,還努力收緊蘋果一樣的肚子。

  “哼,象某種植物的根莖。”妻子嘲笑。“我象個雌的,黑母雞。”她死命地摟著丈夫,“(我)是不是要發瘋了?”象是問他,又象問自己。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丈夫問。

  “那要看你怎麽想的。”妻子答。

  “孩子們回來咱們就不能這麽壞了。”丈夫忽然冒出這麽一句。

  “你又來了。”妻子笑道。“什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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