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大學校園

　　　　　　　　（隨筆）

　　女兒上新澤西州立大學ＲＵＴＧＥＲＳ。校園離家就五、六英裏，ＲＵＴＧＥＲＳ又允許第一年新生開車上學，所以最初女兒希望住家裏，能省錢，也免去住學生宿舍對學習的幹擾。但我們倆口子還是堅持讓她住校。為家裏省錢的孝心領了，不過還是要鍛煉獨立性（華人的孩子獨立性尤其差），同時，住校期間也容易交上誌趣相投的朋友。我們對女兒住校也是擔心的，大學裏吸毒、酗酒的不少，美國年輕人對性相對隨意，如果女兒自製力不夠怎麽辦？但這是美國的現實呀，她應該盡早熟悉之，“溫室的花朵”是沒有抵抗力的。

　　送女兒去住校時，一進入校園就看見高年級學生義務組織的歡迎隊伍。男男女女都穿著印有ＲＵＴＧＥＲＳ標誌的Ｔ恤衫，見到有車拐進校園往學生宿舍那邊去，就又蹦又跳地瘋瘋癲癲，喊著“如果你是新生就按喇叭”，於是路口喇叭聲震天，歡迎的隊伍“群魔亂舞”。

　　這一天要有七千左右的新生入住各個學院的學生宿舍，家長送孩子都是開車來的，交通擁擠可想而知。校方除大批高年級學生做各種義務性服務外，學校的警察全體出動維持秩序，指揮調度車輛的往來，一個個顯得十分緊張。

　　那天一早我們就到了女兒所住的學生宿舍，那兒已經停滿了車，高年級學生興高采烈，嘻嘻哈哈，幫新生拿東西，來回穿梭。我對美國學生如此高的社會服務熱情印象深刻。安頓好我們倆口子囑咐幾句立刻就走了，因為按規定在宿舍門口停車不得超過１５分鍾。此後通過電話了解女兒在校園生活狀況。有時周末回來她也興致勃勃地談剛開學時的情況。

　　她所在學院在體育館召開了歡迎大會。學生會的頭兒輪番上去講話，然後就自編自演滑稽節目。最後一個節目尤其逗人，是ＲＵＴＧＥＲＳ大學每年歡迎新生入校的保留節目。一個小醜模樣的高年級男生慌慌張張地從球場的進出口跑出來，打扮滑稽可笑，畫著花臉，屁股後麵還有個尾巴，外衣上有明顯的普林斯頓大學的標誌。他不斷地回頭張望，象是在逃竄。跟著，一群壯漢－－身著ＲＵＴＧＥＲＳ大學標誌Ｔ恤衫的高年級男生們衝進來，呐喊著追那個“普林斯頓學生”。繞場一周後，壯漢們追上“普林斯頓學生”，“惡虎撲食”般地把他推倒，並一個個壓在“小醜”上麵。“普林斯頓學生”在最下麵“慘叫”。

　　全場大笑，前仰後合地笑。你會說，這有什麽意思嘛？新澤西的普林斯頓大學是全美第一流的私立大學，ＲＵＴＧＥＲＳ大學僅僅是個州立大學，且在全美州立大學中的排名並非特別靠前，ＲＵＧＴＥＲＳ學生用這種形式嘲弄普林斯頓很無聊。但本人並不這麽看，並不是我那個學業不出色的女兒就近上了ＲＵＴＧＥＲＳ，而是覺得這些美國年輕人可愛，有著自信。他們並沒有否認普林斯頓大學一流的地位，隻是要表示：我們也不差，也有自己的驕傲（就是傻狂氣也無妨）。或者說，這個節目並非一定要表明什麽，如果一定要說有，那就是並不把普林斯頓放在眼裏，和看中自己的團隊精神。

　　新生入住的最初幾天是校方給學生們打“預防針”，除告訴他們必須遵守校方各種規章製度、上課紀律外，還告　誡他們不許酗酒、吸毒等。女兒講，酗酒、吸毒確實看得見，有時她還見到好幾十，甚至上百人聚會時一起吸大麻，注射海洛因和可卡因等還沒在公共場合見過。周末成群的學生喝得爛醉是常有的事情。跟她同住的女生是個美國白人姑娘，周末時常在外邊ＰＡＲＴＹ，下半夜三、四點才回來，醉得摔到床上衣服都沒脫就昏睡過去。當然，不是所有的學生都這樣。吸毒和酗酒是美國校園多少年以來頭疼的問題。

　　剛開學天氣還很熱，女兒所住的宿舍很多都是學藝術的，他們到了晚上就聚集在宿舍門口吹拉彈唱，還跳各種舞蹈，興致勃勃，直到下半夜。平常如此，周末更甚。女兒說她之所以睡不好也和這有關。嗨，年輕人聚在一起就想著叛逆，放縱自己，他們中的大部份終歸會成熟起來。

　　新生入住校園要先熟悉環境，學著自我管理。我女兒在家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最初的兩個星期大吃苦頭。給她幾百美元讓她就近找個銀行存上，這點小事她辦個糊裏糊塗。宿舍外邊隔著一條街有個某銀行的取錢機，她竟認為那是銀行，並根據機器上銀行的名稱在網上辦理開戶手續。等人家銀行支票都寄來了才發現，她根本不知道那家銀行儲蓄所在哪兒。她宿舍裏的洗衣機也弄不太清楚怎麽使用，房間裏的電話好幾天都不通。一天下大雨，她從教學樓出來總也等不到學校的公交車就自己走回來，淋成“落湯雞”。另外，她找工也不積極，到現在還沒想好怎麽給自己掙零花錢。住校後沒家長督促她睡覺，常後半夜睡，結果身體抵抗力下降，一天後半夜發燒跑急診室看病。知道這些情況，我越來越覺得太有必要讓她盡早地獨立生活，在家的時候我們太慣著她。等女兒逐步安定下來，我就得讓她找份小時工，掙錢事小，培養社會能力至關重要。

　　我對美國大學校園生活有印象，因為我剛來美國不久就住在一所大學城的校園裏。每個學期開學，特別是新生入校後的那一個月，新生們都很緊張，其中一部份原因是選課問題。在選什麽樣的課時，高年級學生有優先權，所以很多新生未必能選上他們所喜歡的課，同時還有時間安排上的問題。很多學生一下子選很多課，然後再放棄一部份。這合乎常理，先占上再說。當然，有人放棄某些課，如果你正好喜歡這些課，還可以馬上申請，有機會上。一個月以後就沒機會換課、選課了，這些事情都得在一個月內完成。這個我女兒在這方麵比較出色，她想選兩門繪畫課，可她不是藝術學院的學生，選這兩門課沒優先權。她就直接找任課教授，當場畫畫，推薦自己。結果她成功了。

　　十多年前還有個購買教課書問題。新書很貴，但高年級學生用過的書往往賣給書店，書店再折價賣出去，比新書便宜好多。新生們都然願意賣這種折價書。結果出現搶購。不過現在這個問題不突出，因為有因特網，高年級學生直接在網上就把書賣出去了。

　　開學一個月後我問女兒感覺怎麽樣？她說比在高中好，首先可以不學她痛恨的數學（不過她大學期間必須得修三個學分的高等數學），上的課都是她感興趣的。所以她每天上課絕對不會睡覺（在高中她上數學就睡著），做功課也很主動、很認真，連上網時間都少了（在高中時我們幹涉她最多的就是她老上網）。

　　她也交了些新朋友。有個台灣來的女生和她很要好。那個女孩兒家裏是種菜的，新澤西中國超市裏買的菜就有他們家種的。父母希望女兒能學理科，可她偏偏學了法語。一位賓州小鎮來的高年級女生也和她挺投緣。那個白人女孩兒生活挫折不少，父母離婚，她還在高中畢業時生了個孩子，本以為那位青梅竹馬的男友會和她結婚，結果事與願違，孩子生下來送了人。現在她上大學的錢都是借的，家裏一點也不管。每天她都去打工，很辛苦，但她沒有怨言，性格還是那麽開朗。有沒有男生朋友？女兒在高中的朋友大都是男生。女兒說，宿舍裏就有兩個亞洲人，一個是她，另一位是那台灣女生。宿舍裏的美國男生都很好交往，他們也很熱情，但他們跟你一接近就想到性上麵的事情，所以還真讓她費些腦筋。你婉拒他們過份的要求也不能傷害他們的自尊心呀。喲，這方麵還挺成熟的嘛。不過我有點將信將疑。

　　女兒講到，別的宿舍有位香港來的中國男孩兒想和她交往。那男孩兒是這麽說的，“我能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和你在一起嗎？”女兒當然沒有回絕他。可那天中午吃飯，同宿舍好多男生都湊過來和女兒坐在一起談笑風生。女兒悄悄對那香港男孩兒抱歉，“我可不是故意的。”

　　我們做父母很留意女兒對大學生活的描述。我暗想，她講的都真實嗎？不管怎麽說，女兒對最初的大學校園生活還是滿意的。這就好。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哪，女兒恐怕會遇到各種各樣挫折的。但不管是什麽樣的挫折，我們做父母的永遠是孩子最好的“避風港”。

10/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