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文)
先別譏笑大言不慚。是呀,咱一個文學愛好者,隻是業餘寫點東西,對文學批評又很不耐煩,且看不懂的主兒,還談個屁“看法”。嗨,大夥兒就當是個“屁”,讓我放了吧。
文學藝術的大眾化是社會逐步商品化以後的事。不過文學藝術確實是有著很多層次,存在著“下裏巴人”和“陽春白雪”。比如現代派繪畫的藝術,大眾就很難理解其中的意境,而畫家和評論家們卻不會對著一副代表作茫茫然地聳肩膀。一部寫作手法超越傳統的小說,比如“等待戈多”,我會覺得索然無味,而文藝批評家卻給予肯定,說是種獨具匠心的寫作手法,有很深刻的思想內涵,並有著時代感。也就是說,雖然文學藝術在現代社會中大眾化了,但由於社會中的人的價值趣向不同,評價標準是很不一樣的。總的來說,越是被大眾接受的文學藝術,就越體現著世俗化的特點。文學藝術的評價是非常困難的,沒有具體標準的。好,咱不說自己不懂的東西。
商業社會裏的專業作家是要以寫作為生的。如何謀生?就是要把自己的商品--文學作品賣出去,並追求利益的最大化。這說起來很簡單,寫的文學作品有趣,擁有大量的讀者。如何才能使自己的作品有趣,並博得廣大讀者的青睞呢?真難回答。因為各個層次的讀者的欣賞水平是不一樣的,現實情況下往往是,作者隻能滿足某些讀者的口味,算是眾口難調吧。那會兒聽說金庸的武俠小說雅俗共賞,從知識分子到普通農民都有金庸的大量讀者。我向來看不下去武俠小說,從來沒看過一本,幾頁都沒看過,沒有發言權。但我想,能擁有很多社會層次的讀者,這個作家的作品一定涉及到了社會中人人關注的現象和關切的問題。
沒有讀者的作品有“陽春白雪”的可能。比方高行健的小說,在獲得諾獎之前無人問津,據說在台灣的各個書店裏悄悄地擺著,一共就賣出去幾十本。我想自己就是個普通讀者,“下裏巴人”級的,高行健的作品在我看來毫無有趣的地方,我之所以看他的作品完全是“慕名而來”,但我不能欺騙自己,隻能坦白而慚愧地說:這小說我看不下去。同時心想,他要是寫作為生可怎麽生存?或許他還能在別的什麽地方找到掙錢的地方?有關高行健的作品的爭議極大。這裏不多說了。
現在要問的是,作家是否要迎合盡可能多的讀者的胃口?從商業利益的角度出發是肯定的。否則如何賺錢?這個社會,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但盡管文學藝術商品化的趨勢越來越明顯,在當今各個類型的社會裏,文藝還是不能和純粹的商品畫等號。出於政治和宗教上的原因,某些國家的政府要幹預文藝。這點大家都很清楚。再者就是文化精英出於社會責任感對文藝的引導;其表現就是各種文藝獎的設立,和文藝批評的權威化。最典型的該是諾貝爾文學獎了。諾獎的標準裏恐怕沒有“是否擁有廣大讀者”這一條,否則高行健就評不上。那麽諾獎評審委員會的“老夫子”們是什麽標準呢?我根本沒這個能力總結,這是門很高深,並不斷探討的學問;真的,絕不帶一點譏笑、諷刺,非常的鄭重其事。盡管我對高行健獲獎不滿,那是我個人的事情,對諾獎評委們我還是尊重的。
那麽,擁有大量讀者的一部文學作品是否就是好的呢?又是不好說。不過我認為公眾還是有約定俗成的標準的。當然,這種標準是隨著時代的改變而不斷改變。拿中國大陸的小說來說,涉及性的描寫在二十年間(1980-2000)有了天壤之別,而讀者也是接受的,因為他們自己的性道德標準也在變化。露骨性描寫的床上戲曾熱過幾年,現在這風頭已經過去,再寫就不會有那麽多人好奇,畢竟那東西膚淺。公眾的價值趣向往往由文化精英引導這一點不容置疑,至於在多大程度上被引導要看文化精英們的影響力,和獨立於世俗社會的能力。
美國是個典型的商業化社會,每年都有數百愛情小說被專業作家製造出來,去滿足那些成天做白日夢的女孩子們的精神需要。這種商業化的作品都由專門訓練的作家所寫。他們在美國大學裏進行有關專業的學習。教授們傳授這方麵的寫作技巧。除此之外還有懸念小說、推理小說、偵探小說等等,都是很程式化的。想到這些有點悲哀。可是作家也要吃飯呀。作家們寫了這些作品後就要和出版商談買賣。如何談判我聽過一些,不贅述。
這裏僅僅是舉個美國某類文學作品商品化的例子。其實美國文藝商品化的狀況遠非這麽簡單,而且人家搞了兩百年,這套玩藝兒相當成熟,中國真得好好學。同時美國讀者的文化程度和欣賞水平相對於中國大陸要高。
前邊說了,我是業餘寫作。也不知是否該為這“業餘”慶幸。業餘寫沒有壓力;但壓力也並不是壞事。算了,這裏不想討論這些。業餘寫作是否就完全可以不考慮讀者呢?你愛看不看,我反正隻能寫成這樣。好像咱還沒那麽瀟灑。很簡單,我講故事沒人聽還瞎扯什麽勁?您那兒扯著嗓子幹嚷嚷“弦斷有誰聽”,別人都繞著走,瘋子吧?得,換個話題。從這種角度講,我是否也得迎合讀者?看來專業也好,業餘也好,都要最大限度地追求讀者群。所不同的是,專業作家沒了讀者就得喝西北風,看著揭不開鍋,急得薅光了自己的頭發;業餘寫作沒人看就找涼快地方歇著去,乖乖地幹自己的本行掙飯吃。於是,業餘寫作沒什麽壓力,專業寫作“壓”出了一身毛病。
怎樣才能讓自己的故事好聽?不知道別人怎麽想,我隻能認定,咱這種沒有什麽想象力的人,隻能談切身感受,越是深深地觸動了自己的內心世界的東西,就越有的講。如果講個故事自己都不能投入其中,還怎麽感動別人?讓我來屢一下自己寫東西的思路:在自己有切實感受的事情中找出自覺有趣的內容;絞盡腦汁地加工,讓這些內容成為讀者感覺很真實、有意思的故事,如同一個廚子做飯。
我這裏強調真實二字。如果沒了真實感,就談不上引起讀者的共鳴了。順便說一句,高行健先生的作品在我看來沒有真實感,他所描繪的那個時代是虛構的,火星上的。他不是在寫科幻小說,其本意在於揭示特定曆史條件下的人的內心世界。可我並不認為他描繪人性時的那個社會背景是真實的。因此我不能認同高行健。
小的時候常記得這樣一句話:作家是人類心靈的工程師。現在看來仍然沒有錯。我個人是這樣理解的:作家是在揭示人類的心靈,而不是某種道德規範或意識形態的衛道士。作家不是所謂世界範圍內“禮崩樂壞”的“元凶”,“幫凶”都算不上。作家沒那麽大本事。但不管怎麽說,作家一定要真誠,來不得虛偽。哎呀,說得有些不著邊際了,再次打住。
寫作是我的嗜好,確切地說,趴在電腦前敲字讓我身心愉快,別的都是其次的。不過盡管“其次”,我也時常去考慮,對海外華人文學還是相當關注的。咱一向悲觀,一直認為沒什麽大“起子”。真對不起,掃您的興。可您想呀,就算來北美的華人個個都是“不是蛟龍不過洋”的好漢,相比中國大陸十三億人也實在是太少,區區幾百萬。不可能有天賦的作家都跑到了海外吧?
如果海外華人作家用中文寫作,希望在海外華人中擁有大量讀者,並以此生存,這似乎是個妄想。這幾百萬人到底有多少人還看中文文學作品?免費還看點兒,掏錢買就很摳門。很多華人的日子就是周一到周五工作忙得昏天黑地,下班回家吃過飯,也就是在電視機前打盹兒;周末到中國超市買菜,順便拿幾份免費中文周刊,回家瀏覽一下,注意一下哪個中國餐館減價,到時候領著全家去吃上一頓。您要問:下一次館子少說幾十美元,為什麽不能買本海外華人作家的書看看?嘿嘿,這叫強人所難。有電視、電影等等,為什麽非得讓我費勁地讀什麽小說、散文?再說您寫得也不怎麽樣。你看看!
現在中國來北美的年輕人很快就熟練地掌握了英文,恐怕對西方文化更欣賞;移民的第二代有幾個能比父輩們中文水平高?老實講,在海外經常看中文的多半是些英文不行的人,比方說我。這部份人在這“區區幾百萬”中還不占多數,估計很多經濟情況不會很好,這些人能買多少海外華人作家中文寫的書?太有限了。
當然,華人作家能用居住國語言寫作,把中國的故事用洋文告訴好奇的美國人、歐洲人,那就又不一樣了。哈金就是個代表人物。可是有幾個經曆過中國實質性生活的華人作家能用洋文寫作呢?從中國來美國的“才子佳人”一大堆,但能用英文寫作的少之又少。所以海外用中文寫作的華人作家的出路還是在中國,應該盡可能地把自己的作品介紹給國內的讀者。實際上這早已是海外華文作家的共識。
早在十幾年前海外華文作家就開始麵向國內了。“曼哈頓的女人”、“北京人在紐約”等等,“返銷”大陸後還熱鬧了一陣子,特別是“北京人在紐約”,還拍成了電視連續劇。那時打電話和國內的朋友們聊天,他們總半真半假地問“你這‘王啟明(劇中主角)’在美國混得怎麽樣了”。這話聽得多了,心裏就漸漸反感起來。你說這作者不是誤導讀者嗎?來美國的中國人大多數不都是老老實實的打工族嘛,美國不就是地球上另一個幹活吃飯的地方嘛。王啟明就是有,他有什麽代表性?!不瞞您說,我後來就是受了那“北京人在紐約”的刺激,覺著應該告訴國內百姓點真實的故事。
現在看來我求全責備了。那些不就是商業小說嘛。就算有誤導讀者之嫌又怎麽樣?麥當勞的快餐食品盡管高熱量、高脂肪,可人們知道也罷,不知道也罷,還是想都不想死命地吃,往肥豬方麵改造。你說青菜蘿卜要多吃,有助於身體健康。周圍人多數會撇撇嘴:那你吃就行了。知道嗎?人就是不自覺地否認違背自己意願的現實。當人們滿腦子都是“美國夢”時,您把美國介紹得再客觀、真實,國內許許多多的人還是視而不見。其實這就是生活本身。唉,我這又是扯到哪兒去了?
客觀地說,現在國內的人們對西方世界已經比二、三十年前了解了許多,看看國內那些書店裏擺著不少海外華人作家的作品就明白了。可以這樣認識:如果您是位海外華人作家,希望把自己的文字展現在中國國內大眾麵前,再簡單地介紹西方,介紹美國,用走馬觀花的方式泛泛地談些風土人情,或說些類似“北京人在紐約”的故事就不行了。您要打動讀者就得拿出更深入的東西來吸引讀者的目光。
不幸的是,我們海外華人的精神生活相對貧乏,至少我感覺自己在美國的生活很平淡,英文不行很難真正融入美國社會,成為“邊緣人”。如果一定要我寫,多半隻能寫自己感情上的某些失落。這種故事有意思嗎?還真有些茫茫然。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更何況我也就能燒點“粉條子燉肉”的“北大荒”菜。為什麽不能寫點兒“轟轟烈烈”?可惜咱在美國十幾年就是有點兒像個局外人似的過日子。其實我在美國寫的文字中,大部份都是以前在國內的生活。
對海外華人文學的看法嘛,她僅僅是匯入中國文學滔滔大河中的一條小溪。如今國內對海外華人文學的評價不是過低,而是過高了,或者說期望太高。喲,我怎麽這兒總結上了?閉嘴。
咱還是僅僅把寫作當成個嗜好吧,業餘寫點兒高興一下。就跟我現在養著三大缸魚,雖不名貴,但都很活潑;種著幾十盆花,土裏土氣,可都顯得生命力旺盛。
感想互聯網,有了這玩藝兒想說什麽方便多了。一高興就貼上一篇,真要是講得不那麽乏味,總會有些讀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