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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是人,在這兒是鬼!”

(2008-11-20 01:14:31) 下一個

          (長篇紀實節選)

  多年前,曾經“上山下鄉”的老“知青”們有過是否“青春無悔”的討論,當時我隻是沉默。現在忽然想把自己當年作為“知青”的生活場景講出來。我不打算評價是否“青春無悔”,隻想寫實地表現那個愚昧時代的可憐……

  “在北京是人,在這兒是鬼!”在農場當“知青”時,這是我們北京臭小子們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我是“老初二”(1966年“文革”時該初中二年級畢業),比別的北京青年都大個兩歲,所以當個大田隊的小班長。我的“兵”有“沃倫斯基”(托爾思泰的小說“安娜·卡列尼娜”中的男主角)、“秦檜”、“錢廣”(“文革”中出的電影“青鬆嶺”中一個富農的名字)等。你別一聽這些綽號就認為這幾個北京小子不是“省油的燈”,其實他們隻是“知青”中普通的一員。

  天一黑,臭小子們無處可去,一幫人在屋裏打打鬧鬧地消磨時光。宿舍中的笑料是人稱“巴黎”的小子。他永遠是一張憨態可掬的貓臉,笑也好,怒也好,從不帶任何惡意,而且一會兒就忘。巴黎正坐在鋪邊上發呆,錢廣用打火機悄悄地燒他的上衣!後衣襟都燒起來了,巴黎仍毫無察覺。錢廣隻好撲打,“哎喲,巴黎!你的衣服都燒著了。”一下子,巴黎的衣服被燒掉巴掌大的一塊。

  “誰幹的?”巴黎能不怒嘛。

  錢廣一指巴黎對麵的沃倫斯基,“他!”

  “操你媽!沃倫斯基!”巴黎怒目。

  “你丫的也不好好想想,我在你對麵,怎麽會燒你的衣服?”沃倫斯基兩手一攤。

  “算了,算了!可能是誰的煙頭扔了過來點的。誰能故意燒你衣服?反正衣服也燒了,來,來!抽支煙,消消氣。”秦檜一本正經地遞過一顆煙勸解道。巴黎點上煙,才吸第二口,煙突然爆炸,“砰”的一聲,一臉煙絲!秦檜成功了。他事先精心地把煙絲從煙卷中倒出一半,然後在裏邊放個小鞭炮,撚兒朝外,再把倒出的煙絲放回去、墩實。他製作得極有耐心就是為了這個樂子。

  眾人一起大笑,巴黎一臉驚愕,繼而也傻笑。

  錢廣開始唱歌。他唱得音很準,是一首前蘇聯斯大林時代的抒情歌曲。“……黃昏後有一青年徘徊在我家門前。那青年默默無聞,但把目光閃一閃。”同屋的人一起合唱。“他為什麽眨眼,他為什麽眨眼,他為什麽眨眼,他為什麽眨眼--。”跟著錢廣加上了一句“創作”,“他為什麽吐痰。”大家同聲合道:“他為什麽吐痰----”

  沃倫斯基和秦檜常常興趣盎然地鼓搗自己的生殖器,名副其實的“性趣”!無聊已極的時候,男性荷爾蒙更讓人難以忍耐。這天晚上他倆又開始相互鼓,鋪上、鋪下一堆人圍在一起伸長脖子往裏看。大家摒住呼吸都不出聲,或一邊看一邊手舞足蹈。沃倫斯基平躺在自己的被褥上,赤裸著下半身,眼睛閉著全身放鬆。秦檜跪在邊上,正用手攥著沃倫斯基直挺挺的、碩大的陰莖上下輕輕地捋動,神情專注。這被稱之為“砍管兒”或“捋管兒”。陰部沒有毛!前幾天沃倫斯基和秦檜用剃刀把陰毛都刮了。說是刮了之後再長出的毛更有“男性美”。

  “操你媽的!這麽半天也不射(精)?這鬆湯(精液)都上哪兒去了?你剛才操老母豬了吧?你得想象!張紅娣(一位高大、肥胖的上海女青年)馬一樣的屁股-光溜溜--……”秦檜捋得不耐煩。

  “你丫的怎麽提張紅娣呀?”沃倫斯基仍舊閉著眼。“剛才馬上就要射了!你一提張紅娣這大母熊,我的情緒都破壞了!也不提個豔妞!趙彤(很漂亮的北京女青年)怎麽樣?那北京小妞夠標準!”

  “好嘞!趙彤脫得一絲不掛走到你身旁。她那兩個大咂兒(乳房)挺著……”

  “她沒那麽大咂兒!”

  “你媽逼!你丫的得想象。聽著就行了。想不想‘砍管兒’了?”秦檜怪道。“往下聽!她的屁股圓圓的,腿又長又白,她在床上輕輕地躺下,叉著雙腿……你媽逼,你丫的今兒肯定操老母豬了。這麽說了這麽半天還不射(精)?換人!”

  “別,別!”錢廣忙道。“‘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呀!還得下功夫!用一隻手輕輕蹭他的大腿。那隻手捋,捋呀!”

  這招果然見效。沃倫斯基的身體抽搐了一下,接著精液就噴了出來,秦檜手背上都是。秦檜捋得更猛烈,周圍的人無不開心。

  “操你媽,該我了!”“秦檜”跳下鋪,用地上一盆髒水洗手。

  “到你被子上躺著去。”沃倫斯基用毛巾胡亂擦著精液,提起褲子起來去履行自己的諾言。我又有新的發現,沃倫斯基的眉毛也沒了。同宿舍的人開玩笑,說他的眉毛太細、太稀,不夠美男子的標準。他立刻就把眉毛刮掉。認為再長出的眉毛就濃。

  大家又圍著秦檜看熱鬧。沃倫斯基過來笑道:“你臭丫的那個小花生米有鬆(精液)嗎?”

  “我這他媽的是日本造。別看小,效率極高。你丫的雞巴象個大爛胡蘿卜,國產貨!說不定都陽痿。”

  “陽痿剛才還硬?老子這寶貝是金槍不倒……”

  ……

  真受刺激。這好像是件極見不得人的事。下作、不齒。這兩位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幹。其實手淫在男宿舍中很常見。睡眠一向不太好的我時常在夜裏能聽見、看見。自己也這麽幹。極端的毫無自尊、無恥下流?無聊透頂、精神空虛?那天人們看見一個早早入睡的傻小子忽然“捋管兒”,手在被窩裏上下捋著,被子一鼓一鼓。由於他處於夢遊狀態,周圍人們的哄笑他根本不知道,我隻記的他“捋管兒”時的急切,射精時的激動,“完活兒”之後的放鬆。這個家夥被取笑了很久。他越是失口否認,人們就越笑。他真倒黴,沒在夜深人靜時幹這事。

  看看人家沃倫斯基和秦檜,整個一個“完全、徹底”!都是“捋管兒”,幹什麽還遮遮掩掩的?上海青年們在邊上咂舌、搖頭,秦檜叫道:“好像你丫的沒雞巴似的。”

  秦檜、沃倫斯基他們並不是經常相互“捋管兒”取樂,大多數情況下是各幹各的。有時是同時倒在自己的鋪上喊“一、二、三”開始,看誰最先“完活兒”。

  沃倫斯基剛買的新毛巾不見了,他罵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錢廣從被窩裏探出頭第一句話就是,“哈!真他媽的舒服。”他從被窩裏抖出沃倫斯基新毛巾晃著。“我一夜連‘砍’五次,‘完活兒’用軟軟的新毛巾一擦,帶勁!和操逼沒什麽區別!”那毛巾已皺皺巴巴。

  “操你媽!”沃倫斯基撲上去,又是一番打鬧。

  晚上熄燈後,人們津津有味地講性故事。“鴨子過河、警察換崗”(小倆口都有外遇,又互相盯著。男的在女的右腿上畫個鴨子,女的在男的右腿上畫個警察。是夜兩人都去會情人,腿上的標記都蹭掉。第二天兩人發現對方腿上的標記沒了,便相互質問。女的說她是“鴨子過河”,男的一笑,“我是警察換崗。”)、“鬆湯炒菜、醬油灌逼”、“逼呀逼,什麽時候才能長到盆那麽大”、“推了半宿磨,挨了半宿操”,永遠是這麽十幾個情節極簡單的“性故事”。大家都能背下來,可每聽一次就大笑一次,覺得過癮。可有誰真正接觸過女性?那些與他們僅隔幾十米之遙,出門包得嚴嚴實實,看不出身段,甚至辨認不出性別,“用尿盆蹲著撒尿”的女性?

  沃倫斯基自稱看見過性交。下鄉之前在北京的時候,院子裏住進來一對新婚夫婦。半大小子們夜裏都爬上了房,選好的角度正好能看見屋裏。“……屋裏亮著燈,先是那女的,光著,在床上用枕頭砸她的漢子。那男的也光著,雞巴‘噌’就挺起來,上去抱著媳婦就操。一會兒男的在上麵,一會兒女的在上麵。最後不動了。幹完了,男的抱個餅乾盒子不住地吃餅乾,女的四仰八叉,閉著眼,一動不動……”

  “不成,不成!你丫的根本沒講到點兒上。”人們嚷起來。“那逼有多大?”

  “……太遠,看不清!”沃倫斯基含糊了。“那兒上邊盡是黑毛,估計、估計有一顆煙那麽長。”

  秦檜打岔,說過去他家院子裏小倆口夜裏打架,女的光著就跑出來。“那小娘們兒用鞋捂著她的逼,那逼應該和鞋差不多大。”

  “別起哄!聽沃倫斯基說,後來哪?後來還幹了些什麽?”人們怎麽滿足。這是多麽神秘的一個迷宮。

  “後來那女的招手讓男的過去,她用手指著自己的咂兒。男的就抱著媳婦渾身上下地摸,亂親。那女的死死地抱著漢子,咬他。一會兒,男的雞巴又硬了,他們又操起來……”

  “時間有多長?你們看得雞巴都硬了吧?還不把房頂操成蜂窩煤?”

  “再好好講講,那逼是什麽樣的?跟‘農村醫療衛生手冊’上畫的一樣嗎?”

  “他們親嘴嗎?”

  每個人的眼裏都噴著欲火,閃著光。

  錢廣在講他不知從哪兒得到的性知識。“……‘手出’就是窯姐兒給你‘砍管兒’,‘口出’就是窯姐兒用嘴含著你的雞巴。給錢最少的才是操逼,最土。‘口出’花錢最多,最高級!因為最舒服。”

  “那我情願操逼。‘口出’時窯姐兒一口咬掉了我雞巴怎麽辦?那可是子孫萬代呀。”秦檜嚷起來。“我要操逼!”他猛地撲向巴黎,就勢一摸,“啊,巴黎的雞巴都硬了。找個母的來。”

  “啊-!”巴黎大叫。

  “啊-!”眾人一起大叫。

  是否可以到女宿舍那邊大膽追求一番?以後會的。當時可是機會不多,什麽都有著禁錮。大部份男女青年“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不幸,如此的性饑渴。除“捋管兒”之外,還有別的什麽別的方法宣泄體內的荷爾蒙?什麽都是空白的年代,性顯得有多重要。

  還可以酗酒。連隊裏有個酒房能造六十度以上的白酒。男青年們都去偷酒喝,自己喝不算,還要惡作劇。錢廣和巴黎他們幾個抓了個半大的豬,硬給灌了半斤偷來的白酒。豬醉了就橫著走,專門往人身上靠,隨你怎麽踢打也不逃走,最後倒在地上嘔吐不止。臭小子們站在邊上評論著,誰喝得大醉之後更象豬?鵝也被抓來“罰酒”。連長的妻子發現自家的大公鵝倒著走,不時地高聲鳴叫直到深夜,成了真正的醉鵝。

  連隊裏為此大傷腦筋。幹部們換了批女青年到酒房幹活,結果姑娘們也一個個喝得爛醉。倒在雪地裏爬,聲稱要練匍匐前進。乾脆把酒房關了。不成,酒可是好東西。拉關係,為連隊謀點兒福利都需要。特別是冬天的取暖燒柴,不給毗鄰的林場送二百斤白酒,他們能讓農場的人們上林子裏清林砍樹嗎?清林就是把山林裏的沒用的樹砍掉。這多數是爛木頭,燒火也不頂勁呀?不懂了吧?所以得送禮,林場的人喝了酒,你就隨便砍樹吧。

  用酒可以從附近的部隊農場弄來大米,可以從總場磚廠多拉磚,總場的幹部下來檢查工作,沒酒能行嗎?自己也得來點兒“滋潤、滋潤”。“哎呀!你們這幫臭小子可咋整呀?”連長直搖頭。“糟蹋多少酒呀!我這酒有用!”

  新年到了。男宿舍的人們喝得一個個東倒西歪、酩酊大醉,趴在炕沿上嘔吐,肚子裏翻江倒海,地上的嘔吐物都和泥。沃倫斯基喝得太多,完全失去神誌,隻穿著褲衩攤在炕上,任憑醉酒的人們在他身上塗抹藍墨水、墨汁和紅藥水。先是在身上、臉上畫,後來便把他的褲衩撕破,將其陰莖塗成黑色。秦檜還用橡皮膏膠布反複纏繞其上,不斷地用墨汁塗抹,樂不可支,害得沃倫斯基日後幾天每每細細清洗,不斷咒罵。

  沃倫斯基不知在眉毛上下了多少功夫。剛剃掉眉毛那陣,他總要在食堂尋些薑,回到宿舍後將薑塊兒使勁在剃光眉毛的部位擦,薑汁燒得他火辣辣的,他閉著眼忍著,“在這兒是鬼,在北京是人,在這兒是鬼,在北京是人。”口中念念有詞。每隔幾天,他就用剃刀掛掉剛剛長出的眉毛茬。長出充滿“男性美”濃眉的期盼讓他心急火燎。

  農場於一月底大放假,各地青年回家休假六十天。放假前二十天,“沃倫斯基”不再刮眉,等待著臉上出現美男子的濃眉。然而事與願違,他心慌意亂地發現,刮眉毛的地方並沒有長出一道久盼的、剛毅的劍眉,而是亂草似地長起一片黑毛。這簡直是災難,眼睛上象趴著兩隻土鱉。這下可好,在秦檜、錢廣的揶揄聲中,沃倫斯基對著小鏡子用鑷子咬牙切齒地拔那些黑毛,他要修出兩道眉毛來。“這不是讓我在北京也不是人嘛?”

  經過精心地“修理”,沃倫斯基臉上終於顯出了眉毛。可這眉毛並不濃,仍是原來那樣稀稀拉拉。由於刮了又刮,這些眉毛長得粗重,到“沃倫斯基”臨走時似乎還沒有停下不長的意思,有幾根眉毛甚至垂掛下來!他又慌了,忙用剪刀把這些眉毛剪短,心中極為懊喪。

  他還有聊以自慰的地方,比方說,小胡子還是很不錯的。“變眉”雖然失敗,但眉毛依然存在。就在這時,“秦檜”又嘲笑他的鼻子是歪的。開始他不在意,後來人們說得多了,他也拿出小鏡子偷偷地照,結果確實越看越歪。這可沒辦法了。

  我每天晚上都靠在我鋪蓋上昏昏欲睡,或一根接一根的抽煙,麻木地看著宿舍裏這一幕又一幕,隻覺得冬夜可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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