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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奧這小“老墨”

(2008-10-06 01:04:20) 下一個

        (紀實)

  老墨是在美國自稱老中的中國人對南美人的統稱,當然還有老黑--黑人,老美--白人。老墨大部份個兒不高,白不白、黑不黑,往往帶有印第安人特徵,每年成群結隊從墨西哥非法越境到美國奔美國夢而來。小一個世紀過去了,在美國迅速增長的南美人總數已經超過黑人,成為美國第一大少數族裔。由於南美人文化層次低,偷渡而來又不能合法打工,所以隻能幹美國人不願意幹的工作,掙錢少得可憐。久而久之,一些行業,如農業工人、家庭清潔工、保姆、餐館打雜、園林修整、建築等等簡直成了他們的專業

  南美人大都有著拉丁種族的性格,熱情奔放,安東尼奧這小子卻有點鬱鬱寡歡。他一頭黑發,不過有些禿頂,今年三十有一,對外宣稱二十九。或許會年複一年的二十九?嗨,幹嗎如此揣測人家,再說他現在心情不好是因為一直找不到合適工作。這位非法移民的後代全名叫安東尼奧.安東尼.塞爾瓦。對我說及他的姓時,
安東尼奧特地提到他的祖父(父係)是從歐洲的葡萄牙移民墨西哥的,是真正的白人。他說到這兒便不由自主的有些自豪的樣子,讓我心中掠過一絲不以為然。倒不是他現在典型的南美人特徵--印第安人帶有多少、多少分之一白人血統的樣子,我寧願相信他說的是真的,隻是對崇洋媚外有些過敏般的反感。嗨,誰讓美國最強大,歐洲真正富有呢。安東尼奧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馬上接著說,她母親這邊是墨西哥人。我沒問追問母係那邊到底有多少分之一的印第安血統,怕刺傷了他的自尊心。再說我們之間關係並不是很融洽。其實他人挺隨和的。

  哎,相處好幾年了,我們之間總有些說不清道不白的誤解。在這個計算機是小公司裏我這邊負責出貨,他是最後一道質量檢查。有時向他開玩笑,快點兒幹,快點兒幹(HURRY UP)。他忽然臉一繃,你是我的老板嗎?你看看,我會督著他幹活?真是沒趣,怏怏地走開。過會兒他又過來,我鄭重其事地告訴你,以後再也不許逼我幹活。你不是我的老板。當時我差點兒沒跳起來。他這人懂不懂得開玩笑?!過後認真反省一下,歎口氣:我這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了。我們中國人之間的幽默,比如,裝成老板逼下屬沒命的幹活,安東尼奧未必能理解。這都理解不了?誰知道。客觀的說,他幹活很能偷懶。或許正因為如此,他才對我逼他幹活非常敏感?

  我們可以在一起聊女人,互相講下流話和黃色笑話。這時候安東尼奧笑得很開心,特別是聊性交經驗時。他說現在租公寓的房子住,正和一位比他大五歲的女護士同居。她也是南美人。有關他現在的女友,他很痛快地回答了我一連串的問題。安東尼奧從來沒有想到和這個女人結婚,盡管她沒結過婚,也沒孩子,兩個人在一起還比較合得來。她不是我的意中人。他這樣說道。同時,這位女護士也沒有提出要結婚。孩子?他倆都沒討論過這個問題。房租、水電、電話費是每人付一半。吃喝沒分得那麽清楚。既然性交經驗說得頭頭是道,性生活怎麽樣?回答是:一般。不是任何女人都能和你配合得很好的。他有些無可奈何。那以後找到更合
適的女人是否有結婚的打算?當然,我相信會遇到情投意合的女孩子的。啊哈,挺有自信心的嘛。安東尼奧不抽煙、喝酒,這樣的小夥子在南美人中很少見,另外,他人也老實。哎,誰讓他找不到掙錢多的工作。

  這天安東尼奧講到了自己的父親。他的父親和叔叔從墨西哥偷渡到美國後一直打苦工,後來總算等到了大赦有了身份。他把妻子和兒女領到了美國海港城市休斯頓安了家。那時安東尼奧還很小,印象中父親就是早出晚歸,拚命工作,而且是什麽工作都幹。最後,他父親在一家大公司裏找到了一份夜班警衛的差事,工作穩定不說,一下子錢也拿得相對多了好多。那時候家裏生活好了,孩子們可真高興。父親和叔叔同時在一個南美人的社區買了房子,他們兩家人的房子挨著。他們喜歡親戚們住在一起。

  有一天出了事。下午安東尼奧的父親剛要準備上班,忽然他弟媳滿臉驚恐地跑來,說有一個男子衝進她家搶劫。安東尼奧的父親不由分說,抄起槍快步往兄弟家走去(我沒有仔細問這杆槍是公司發給安東尼奧父親巡邏用的,還是他自己的)。

  事後證明,安東尼奧的父親是太冒失了,一些情況根本沒搞清楚,再說,他應該立即報警才對。事實上,那個衝進安東尼奧的叔叔家的搶匪拿著把手槍。他一進屋就用槍比畫著屋裏的人們趴在地上,並狂叫著,想知道錢在什麽地方。此刻,安東尼奧父親的弟妹正在廚房裏,她聽見一片混亂的聲音就從後門奪路而逃,直奔安東尼奧父親家而來,驚慌失措地說她家遭劫了。但她沒說搶匪拿著槍,或根本不知道搶匪有槍。

  搶匪顯然發覺有人從後門逃走,跟著到後門一看,發現安東尼奧的父親提著槍走過來,立刻聲嘶力竭地大叫,要他站住,並把手裏的槍扔掉。糟糕的是,這位墨西哥老漢跟本沒反應過來搶匪在喊什麽,糊裏糊塗地又往前走了兩步,槍立刻就響了,安東尼奧的父親應聲而倒!

  天哪!先是安東尼奧的嬸嬸驚叫著跪倒在大伯子的身邊,發瘋般地大哭,安東尼奧的父親的家人也立刻了過來;他叔叔家裏人沒命地湧出了門,大家亂成一團,搶救胸脯不斷冒血的安東尼奧的父親。那個匪徒呢?亂逃之夭夭、無影無蹤。

  安東尼奧的父親就這麽死了,留下孤兒寡母和自己的美國夢。太悲慘了!安東尼奧說到這兒時幾乎講不下去。美國政府給了安東尼奧他們家一些撫恤金,當然是很微薄的。高中畢業後,安東尼奧獨立了就來到美國東海岸的新澤西謀生,掙了點錢就去社區學院修些有關計算機的課,一晃十多年過去了。這些年他都幹了些什麽樣的職業?在社區學院是否拿到準學士的文憑?有沒有想進一步上大學去學習?他說得很含糊。當然,我也不好追問個不停。別嘲笑他很笨、很懶,說他從小在美國長大,沒有語言問題,這麽多年連個像樣的工作都找不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當前IT行業一塌糊塗,安東尼奧找這方麵工作的機會更渺茫了。但他說:我還是愛美國,這個國家並不完美,然而在世界上你找不出另一個國家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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